木柴一时半会儿烧不尽,火盆自然迟迟没有端进来。花怜月耐不住寒冷,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把正在低头奋笔疾书的王师爷,吓得手一哆嗦,正在写着的一捺滑出了好远。

花怜月静静的陪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不急!萍儿,你问了没有,你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周老头从枯草堆里爬出来,拉着周萍儿急切的追问道。

花怜月靠近他,压低了声音,贼兮兮的道:“你不觉得一个人能做到人见人厌,鬼见鬼愁,却能安稳的活到现在才被打死,也是很不容易的事吗?”

五个人如贪婪的豺狼盯上了二只弱小的白兔,慢慢的围了上去。而那两位少女似乎一无所觉,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细心的选着心仪的零嘴。什么扒糕,麻花,饵饼,小米锅巴等物事包了一大堆。

“娘的!我说怎么老差点味道。”邺捕头粗噶的嗓门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花怜月原本为他只顾破案,却将旁人安危置之度外的行为感到强烈不满。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她面上不由讪讪的,于是垂首不语。

花怜月欲哭无泪,神情明显有些尴尬。她也不想这样,谁愿意原本气势十足的潇洒离去,才隔一天,又灰溜溜的跑回来。太丢脸了,有木有?

婆子没有见着他神色异常,依然絮絮叨叨的道:“还有这道文思豆腐,可是花捕快特意教老身做的。可惜老身的刀工与小双姑娘没法比,就请大人先凑合着尝尝看。”

霍连诀一愣,随即微笑道:“不错,梅岭县这样的小地方,待得日子久了,的确会让人觉得乏味。”

带着大双,小双大摇大摆的走在清冷的长街上,花怜月也极为烦恼。她积极的出谋献策,甚至亲自教导阿彤飞天舞,就是为了能亲手抓住贼人。

“这个”霍连诀明显有些迟疑。这东西好歹也算是采花贼留下的唯一线索。阿彤这次虽然帮了大忙,却她并非公门中人。提出这样的要求虽在情理之中,却又不符合规矩。

吴青峰以前可是一呼百诺的侯府世子,加上继母的刻意娇宠,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最精致的。就算是冬日里取暖用的炭火,也是没有一丝烟气的银丝炭。

一般的眉石又称石墨,是女子画眉用的染料。磨之如墨,拾之染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

又过了许久,月儿渐渐深沉。

听多了琴笛箫笙,这用青花碗做乐器的,还真是稀罕之极。也有眼尖的,瞧见众少年的碗里都装着数量不等的清水,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诀窍就是在这里。

花怜月没有说话,十分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邺捕头的赞扬。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是看见沈老板与严玉书在一起,才会联想到他的身份,其实和眼光够不够毒辣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有那个救过李明杰的醉鬼也来了,他坐在离舞台较远的位置。桌上摆着一坛酒,四五样小菜,身边还半依着一位巧笑嫣然的美貌少女。少女葱白素手持着一只八方温酒壶,正在缓缓的往他杯中注酒。

醉红楼是梅岭县最大的一家青-楼,而那花魁叶无双,却是二年前凭着一只美轮美奂的飞天舞,而名动京城,引得无数达官显贵如狂蜂烂蝶般拜倒在她足下。

“小姐,小姐,我想喝豆腐脑!”小双首先欢喜的叫道。

花怜月扯了扯嘴角,用眸光对他表示了鄙视!

霍连诀犹豫了片刻后,道:“有些麻烦,因为错位的地方已经长的差不多了。想要复原,必须将已经长全的地方敲断,再重新接上。否则,它以后只能拖着一条残腿行动。”

严老夫人轻咳一声,伸手握住了方雅的手。方雅的手温润柔软,可惜指腹间因为劳作而留下的薄茧,并未完全褪去。

方雅耐着性子尽心尽意的照顾严玉书这么久,忍受着他的顽劣与骄横,争取来的却是一个区区妾位。

原本惊慌失措的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却不忘纷纷用眼神强烈谴责花怜月的谎报军情。花怜月无赖的摊摊手,表示自己只是看错了而已。

“我,我身为捕快,我只是见义勇为而已。”花怜月的声线立刻下降了八度,咋见他的喜悦瞬时被冲淡了不少。她挠挠脑袋,有些心虚的想到,似乎自己每回见到他,都处在麻烦的旋涡中心。

花怜月眉头一挑,道:“原来如此,看来这玉书少爷是太顽皮了,严老夫人还是该看紧些才是。”她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方氏的跟前。

丫鬟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态度却极为恭敬的道:“就是与表少爷定亲的那个李府!”

花怜月轻抚着小猫背上柔软的毛发,感受着它温热却依然瑟瑟发抖的身躯,冷声道:“这是你本想施展在他人身上的恶作剧,总该自己先尝尝,才知道是何种滋味。”

不会是吓傻了吧!花怜月有些担心的拍拍她苍白的脸颊,小声道:“幼慧,幼慧,没事吧,说两句话来听听!”

少女一张略显圆润的鹅蛋脸,月眉星眼,额前垂着一颗硕大的明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摆动。虽然没有李若兰这般妩媚动人,却也别有一番风采。

她穿着一件簇新的翠绿烟罗纱衣,腰间系着逶迤拖地的水仙散花绿叶裙。秋风轻拂,吹起了她的裙摆“哗哗”作响,果真如雨打荷叶般俏丽“冻”人。

进到屋里,花怜月发觉端坐在梳妆台前李若兰,一改往日居家时的简洁。今日的她,上身穿着崭新的银红镂金丝钮牡丹花纹对襟小袄,系着白底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打扮的极为雍容贵气。

开门的是李若兰身边的丫鬟初云,看她衣饰齐整,手里还提着一只小巧的明瓦绣球灯笼。花怜月抓抓有些蓬乱的头发,举起爪子摇了摇,傻笑道:“初云,你是特意在这里给咱们等门吗?你真是太可爱了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