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艳文,你要是想舌头也断了就继续说!”

我很期待?

史艳文心中大石放下,便不追问竞日孤鸣所作何为,只问他是否可以解开同心石上的禁制,结果可想而知。

晨起时就有这样的景色,约过一个时辰那些晶莹才完全泯灭,这个时辰,小庙里也只有他一人起身。竞日孤鸣自不必说,琉璃和丫头得了吩咐不用早起,连外面的护卫都呼吸不定,应是有人半睡半醒,连不惧冷地小胖子都窝在了竞日孤鸣的房间里不肯出来。

还好他脸皮不薄,哎哟,可不赶巧了哈!麻烦大娘多备副碗筷,对了,我吃辣,不加葱。

竞日孤鸣搁下笔划,似乎并不介意方才一连串意外,反而有些高兴,“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

比如竞日孤鸣……

自觉起身,出门右拐,方丈室该在近侧。

史艳文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弯刀,这个词他太过熟悉,无论是他施与别人还是别人施与他,无论目的好坏对象的优劣,利用,都是一件卑鄙的事。

“苗疆的王宫也有类似的活动,”竞日孤鸣靠在帐篷外看着他们,浑身放松,愁容淡淡:“只是繁文缛节甚多,一杯酒还没下肚就得先准备好一车子好话,字句斟酌,不敢懈怠,实在是累的慌,故而每次都有人提前离席,有人却不得不陪侍到最后。”

但史艳文的脑子里满是方才看到所谓“史艳文用过的武器”——从折扇到大铁锤都有,生意还挺好,史艳文只觉得尴尬无比又哭笑不得,反倒没有察觉到一旁的奇怪视线。

听起来就像老古板,若没了太长距离,才发现私底下也是个十分有趣的人。

也是,竞日孤鸣这样的人,到哪里都是准备充分的,只是这些东西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放在这里,竟也不怕人偷了去?

竞日孤鸣这日也起了个大早,换了一身白色的漠装,宽大的丝绸长袍最是凉爽,风从领口袖间吹入,上下一窜就能把身上的汗液湿气一扫而光。史艳文也同他一样,连衣上用来遮蔽风沙的兜帽都未曾变过,只是那套衣服比起竞日孤鸣的要更透风一些。

应该不会吧……

老者才回过神的表情又出现了瞬间怔楞,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回看了看他和史艳文,“有是有,但这个人……”

“……琉璃。”

“啊,小王差点忘了那条下山唯一的山道,听说被史君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堆满了巨石,史君子果然轻功绝世,可怜那几个小子要多跑几趟了。”

但是……真的很累啊,作为云州大儒侠,也作为中原精神领袖。

“……”这样还算略好些?

尽力而为,呵,便真的是尽力而为了。

史艳文叹口气,“药老,先离开吧。”

老人胆小,乍一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缩头缩脑的反问,“什么?”

“药老,”史艳文起身扶他,慢慢说道,“天色已晚,出去的时候取一盏门口的灯笼吧。”

药老这回听清了,没敢看坐在一边的藏镜人,猛脱了史艳文的手,连迎手一应药具都未拿,如获大赦般的逃将出去,敞开的门扉任由夜风侵入,从软搭子上刮过,又添三分冷凝。

“小弟,”史艳文一时坐立难安,他无法与那双相似的眼睛对视,却又不能逃避视线中的询问,“我看我就不打扰你休息——”

“我记得,”藏镜人突然道,“我记得你离开时,情况还不至此。”

史艳文犹豫道,“其间,确实出了一些小差错,不过已无大碍了。”

“到现在还想遮掩!”周遭空气一滞,藏镜人怒道,“你以为俏如来给你同心石真的只是为了联络吗?它与你命脉相连,一旦有生命之危,俏如来手中的同心石便会有反应,极力隐藏月前大劫,你以为能瞒过谁?史艳文!”

原来同心石还有这功能啊。

史艳文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藏镜人看了越加心烦,实在想不通像他们这样看惯生死的人有什么可避嫌的,这也罢了,偏这人顾忌这顾忌那跟他玩了两日的搪塞揽责,到底是在替谁撇清干系当他瞧不出吗?没意思的很,他想史艳文这么大把年纪了,有时做起事比无心还幼稚,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听。

罢了。

翻腾的不满像是被大雨淋过,藏镜人竟一瞬冷静下来了,倒是突然觉得无心和他这个叔父还是又多了一点相似——固执起来都叫人恨不得捶胸顿足憋出内伤。

“你自己的事我不想多加干涉,只一点,在你眼瞎之前,不要忘了你儿子的新婚之礼。”

“……只是夜里看不清而已,”史艳文苦笑,“小弟说话也太不中听了。”

“有命听就不错了!”藏镜人看了看门外,风似猿啼,冷月藏云,游廊处款款行来一人,黑衣华服,对他抬眼轻笑,想了想又道,“腑脏受损,气血两亏,再过不久便会五感交没,按修儒推算看来,六个月是你的极限。”

远处行来的身影霎时顿住,藏镜人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也不知是笑谁,“你同他,耗得起吗?”

藏镜人一向言语犀利,史艳文领教多年,回的倒也得心应手,“耗不起,所以一个月内,我会了结这里的事情。”

“一个月,你做得到?”

“做不到,所以要请小弟帮忙啊。”

藏镜人回头看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还略带嫌弃,“果然,什么忙?”

被他这么一瞧,史艳文反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小弟回去时,能否顺便帮我们带封信给苗疆军师。”

藏镜人沉吟片刻,“铁骕求衣,他不一定会帮你们”

史艳文一笑,“他会帮苗疆,更何况,竞日先生说过军师还欠他一个人情。”

“……随你,明早便将信件准备好吧。”

史艳文一怔,微微拧眉:“小弟明日就要走?”有必要那么急么……

又是那副表情,藏镜人别过头,不耐烦道,“你以为一个月时间很长吗?更何况到现在你们连对方人数都没搞清楚,牵连朝中老臣,即便是九算对他们施加压力,也不能那么快冒头,你是悠闲太久头脑秀逗了吗!”

小弟你说话果然很不中听,虽然是关心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