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朝他身后的众人看了看,玩味地说道:“不过我也听说,赵地有诸多胡人,还有连续几代赵国君主娶胡女为妻妾,想来沾染戎狄之俗,也不足为怪。”

虽然只是司空见惯的北郊狩猎,但毕竟是齐国太子出面组织的,故而依然极有排场。掀开车厢的帷幕,田葭但见车马辚辚,宫人成排,怕是有数千人之多。

父亲经常外出征战,田虎fuguodupro对这位姐姐倒是言听计从,连他的诗书礼乐,也由田葭来教。

为了炼制不同的矿物,方术士们还总结出了煅、炙、炼、熔、抽、飞、伏等手法,其中将固体蒸馏成气态再冷凝为液体,就是“抽”。

狄阳大奇,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又品尝了一遍fanwai,还让两个儿子也过来试试,尝过之后,每个人都满脸惊奇。

另一边,徐平也是满腹牢骚,他被迫答应献出炼丹用的抽汞器,让铜匠木匠照葫芦画瓢,做出了眼前这个笨重庞大的甑桶,虽然原理和蒸馏水银花露一脉相承,可徐平就是怎么也看它不顺眼,也不相信这粗陋的大家伙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昨日的失败已经是明证。

方才,赵括可是狠得不行,他让人将那对父子按在漆黑的硬木上,举起沉重的斧钺一挥,利落地砍下二人的级。鲜血溅洒在泥地上,殷红混上了黄泥,将地面染成了暗红。

言下之意,是为将吏者驭下无方了。

明月站在小坡上的歇马凉亭,目送平原君离开,等车队的影子渐渐消失后,他却露出了一丝笑。

虞信嘴上信誓旦旦,其实己也有些不确信,暗叹道:“若是平原君也不能有担当,那赵国上下,乃至于山东六国,就再没有一个能担当的人能站出来,止一止强秦的气焰了!”

“秦王虽然许和,但魏齐之仇,不可不报,留汝蚁命,归告魏王,斩魏齐头送来,将我家眷送入秦邦,两国通好。不然,我且请大王,遣武安君引兵来屠大梁!”

平原君松了口气,又道:“齐王能认清秦国虎fuguodupro狼之邦的面目,这再好不过,那与赵国的盟约……”

平原君想了想,摊手哑然失笑:“恕外臣孤陋寡闻,这范雎是哪国人物,我从未听说过。”

从齐国大张旗鼓地派上卿去迎接长安君开始,他的名声便在临淄城里传播。关于他以言语黜难貂勃大夫的传闻;关于他入城时前呼后拥的上百乘辎车宝器;也关于他在太子府宴飨上,与匡梁将军打的那个豪赌……

他们经常演示过程,用来惊异世人,却从不揭示原理。

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进方术士的丹房药铺,所求何事?他们又不似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需要壮阳药,一般来说,应该是为长辈求药……

赵国的邯郸,因为附近有许多铁矿,现下已经成为天下冶铁最为兴盛的地方。韩国也不差,墨阳、合赙、邓师、宛冯,这些宝剑,皆能6断牛马,水截鹄雁,当敌则斩坚甲铁幕……

在历史上,长平之战前夕,赵括可是出了名的恣意而骄,得了赏赐,四处买田地房宅,不知道与兵卒共苦,所以蔺相如和他母亲才一致认为赵括不可为将。直到在长平陷入包围后,他才猛然醒悟,与士卒同劳同死,凝聚了士心,保持赵国大军绝粮四十六日而不溃……

沙丘宫变带给他最大的教训,便是没有人是安全的,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势时,方能自保。

最重要的是那酒窖,里面还封存了一部分酒水,有隐隐的糟香,这是最大的幸运,要知道,建酒窖容易,养酒窖难,可要花一两年功夫的。

田建自己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却指着皱眉满饮的明月,对滕更道:“国老,且看一看长安君可饮尽了?”

“有劳谒者了,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大夫提醒才是。”明月手一抖,不动声色地将一块成色上佳的玉饰塞进了后胜的衣袖中……

比起明月的住处,这里可简陋多了,外面有一口吃水用的井,简简单单的土屋,黑瓦顶,窗户也不大,里面的家具早就被搬走或枯朽了,如今只在如同大通铺的土榻上铺开了十床薄褥。可以想象,等到冬天的时候,必定寒冷异常。

所以明月便评价道:“田文此人,上不忠其君,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正义,为私利而毁国,这种小人,顶多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的头目罢了。怎么和叔父这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的爱国公子比?”

这群人自称“方仙道”,亦或是“神仙家”,已然跻身九流十家中,他们分别精通天文、医学、神仙、占卜、相术、堪舆等技艺,但共同点仍然不变,那就是围绕着各国诸侯,鼓吹服食、求仙可以长生不死。

太子建一愣,指着前方宏覆的厦殿,高骧的层榭道:“路寝之台是宫内主殿,父王便要在那接见汝等。”

在平原君后方,明月抬头仰望雨中的临淄城。高达八丈的城墙宛如一座大山,阻挡着他的视线,城楼的飞檐瓦当上,蹲着陶制的祥瑞神兽,因为齐赵文化的差异,明月已无法一一叫出它们的名称,只知道有的似龟,有的似虎fuguodupro。

她想起呀,小时候刚记事时,她那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诸侯侧目的祖父,也曾对她的叔伯兄弟们,说过类似的话……

“楚国自从迁都陈县以来,西面不敢与秦为敌,便开始重点经营淮北,无时无刻不觊觎着泗上诸侯和齐国的城阳、琅琊,届时楚国也搀和进来,长城巨防之南,恐非齐所有!大夫别忘了,齐国的先王,是死在何人手里的?”

如今齐国是要重蹈吴国、燕国的覆辙,这不是亡国之言,还是什么?难道要让齐人都知道,大王也和越王勾践一样,可与共患难,不可与共安乐么?

“故而麦丘、昌城,这两座深入齐国腹地的城邑,于赵而言,就像是没有肉的鸡肋,远离国都,难以治理,用来引诱齐国与赵结盟,倒是能物尽其用。”

他的担心并非多余,次日,他们一行人抵达高唐城时,便遇上了一位来者不善的齐国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