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岐说到:“当然不能,芋头都是开春下的种,秋天叶子快枯的时候就要挖出来,母芋头留些明年种。覀呡弇甠芋头经留,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那边就靠着芋头红薯填肚子。”

现在郁小闲一家有七口人了,梅管家说不要工钱来帮忙,那么郁小闲家再怎么也要包两位老人的吃穿用度。五个大人,两个小孩,在没有其他粮食的情况下,一个月没有两百二十斤米是绝对不够的。现在泾县的糙米价格大约是一两一钱银子一石,一石米是九十四斤半,每月要花二两六钱银子买米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梅管家一听就乐了,这个外甥女肯定是他们老梅家的姑娘和北方的异族生的,胆子大,个也彪悍,瞧她那双大脚和高大的个子,自封母老虎也成。外甥女婿是不中用了,家里没有一个泼辣些的女人当家,这山头也守不住。

吴嫂和那妇人说过话之后就进来问郁小闲说到:“太太的车还方便捎带一个人吗?我们村里本家的三婶子守寡养孩子不易,背了一大包布鞋和鞋底子,还有自己的蛋去县城卖,想搭个车。”

赵岐他们五个人都在外面吃过了,还给郁小闲她们带来了中饭,每人三个油汪汪的大包子,还有半斤此处的特产,弋江羊。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郁小闲带着蛐蛐在车厢里大嚼。幸福是什么,就是干了大半天活,带着小宝贝在车里吃包子和羊,郁小闲此刻的幸福感接近一百分。

郁小闲把钱推回去,说到:“大哥对我们一家的恩情重如山,这一贯钱还要推辞,就显得外道了。”

在郁小闲的带领之下,赵岐的胆子大了些,很快就有生意上门了,一个赶集的人交了钱和同伴拿了十只筷子试着玩了一圈,结果两个人只投中了四次瓷瓶,结果就每个人分别拿了一只馒头去啃,总算给郁小闲的摊子开了一个好张,赵岐的脸上有了喜气,招呼人也不那么生硬了。

郁小闲抱着蛐蛐在走路,知道孩子多心,怕自己最疼的还是蛐蛐,于是笑着说到:“你们两个都是娘的好孩子,不然以后等家里富足了,我给你招个女婿吧,你和蛐蛐各分一半家产,省的你觉得我偏心蛐蛐。”

郁小闲一家和方六爷的商队分别后,赵岐就主动担任了领队的工作,等到了青弋江的渡口,就看见了好几艘大船停靠在岸边。赵岐拿出了顾家的信物,那船主也就同意载他们过江了。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不要渡船的钱,要让上船的车马和骡子给他们拉一天的货。

夜里郁小闲和锦娘母女做针线到了亥时将尽就收拾睡了,可方六爷的屋子里却在深夜来了人,他是一位镖师,他给方六爷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以至于天刚亮,方六爷就找人叫了赵岐和郁小闲去他的屋里说话。郁小闲进门的时候,赵岐还没有来,不过郁小闲看方六爷的表情,便觉得有了为难的事。

方六爷没想到郁小闲的反应这么快,也立刻笑呵呵地对来人说到:“梁大夫,劳烦你了,这位就是拿出乌金丹救人的黄家大。她也仰慕先生的医术,所以在下就让她跟着见先生一面。”

商队的当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姓方,人称方六爷,是大江南北都跑过的生意人,近几年北方闹农民起义,乱的不成样子,才专门跑了南方的线路。他看见赵岐领了一个包着头巾的年轻女孩来,倒是有些诧异,等仔细打量了郁小闲的样子,又觉得这妇人虽然年轻,可眼里却透着沉稳和大气,再深些看,然还带些沧桑感。人的本事自然不能用年龄来看,方六爷听说现在这黄家五口的生计全捏在这个十五岁的小妇人手中,也不能不高看她一眼。

郁小闲不是没看过陷入爱情的男女,她后悔自己的顽皮,把赵岐给误导了,以后她绝对不会再向赵岐展现她的可爱,不然真的会害了赵岐这个好人。世上难过的就是单相思,求而不得,偏偏今生又再也找不到人取代。郁小闲不想和赵岐,孤男寡女相处,刚想叫锦娘起来,招娣倒先起来了,她也是被卤蛋卤的香味勾起来的。

在巷口,郁小闲擦干了眼泪,叫了一顶轿子,抬自己回家。在离开的时候,千万不能被钱六子和万千户的人看见自己,不然就走不了了,坐轿子也就是为了安全些。

看到郁小闲脸上的表情,刘叔也愤愤然说到:“臭道士就是这种德,要谢恩人,还要装出一副神仙的样子,说这牌子代表福缘,要是失手摔了,就算上天不要他们报恩。我留着这种东西也无用,送给丫头你,也不枉我们相知一场。”

郁小闲听赵岐说过,马车虽然赚钱,可风险也不小,马是活物,一旦没了,马车主就会穷得一无所有,所以他才选择了轿夫的职业讨生活。如今他突然改变主意,拿所有的钱,说动鲁贵跟着冒险,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为了帮助自己。赵岐昨天还说,两个骡子拉他们全家,真的很吃力,也许就因为这个他才买了车,从此开始冒险。这种男人真是实在,将来谁得到了这样的丈夫,也真是有福。

王姨娘听了这个故事,就更舍不得把两只簪子还给郁小闲了,于是她开口说到:“这两支簪子我要了,福气也该到我们家来了,来人,给这妇人一百二十两银票,就算我们家请了这两支簪子回家。”

刘叔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大神级的巧匠,郁小闲捧着簪子,心里极为高兴,这破旧的首饰经过了大师的翻新,那价值是成倍地往上翻啊。自己就只叫了五钱银子的饭菜给老爷子,这便宜也占大了些。想到这里,郁小闲对刘叔说到:“刘叔,您费心了,我这里还有一两银子的谢意,请您务必收下。”

郁小闲把自己改造车厢的事情仔细说与赵岐听,赵岐听后,连连说到:“黄家娘子真是个心计玲珑的人,我也帮着宋老头做,也好学些本事。”

郁小闲谢过了徐妈妈,得了大包的旧衣服,走到了门口,上了赵岐家的轿子,就往住处去了。

一听到有酒菜吃,赵岐就乐呵呵地说到:“黄大娘子的手艺没的说,我们兄弟自然要去,以后您要去哪里,只要说一声,我们兄弟抬着你去就好。”

郁小闲带了两个竹篮子,两个破口袋就出门了,她牵着蛐蛐的手,一路逛着,买了东西就让黄有才这个跟班拎着。这个男人也就能干些拎包的活了,剩下的就是在家的点缀工作了。

早点来了,郁小闲让锦娘停了手,一起喝粥吃芥菜饼子,芥菜饼子里面有菜,有盐,对于干活计,不便做饭的人而言,是最好的干粮了。那十八个蛋,郁小闲让招娣放到灶间就着余火煮熟十三个了,等一会儿,让每人吃两个,再拿三个给宋婆子吃。她想让宋婆子的老头,帮着做点事。

对于消毒,锦娘已经布陌生了,这位正房太太,领着一家人住进了这个歇脚店时,就吩咐她买了半斤烧酒,把整个屋子里的东西都擦了一遍。家里带出来的碗和筷子,也是用开水煮过的,说是消毒之后,春夏交替时不易招病。

郁小闲心想,自己懂得如何对衣物消毒,要是能用很少的钱买到值钱的衣服,大不了破费些钱和力气消毒就好。于是郁小闲说到:“货在哪里,只要不是病人的东西,我到愿意看看。”

锦娘听完这些话之后,身子就在打抖,招娣在傍边听了,立刻拉扯着她娘的衣袖哭着说到:“娘,太太是个好人,卖掉了嫁妆赎你,还给茶楼的跑堂下跪了,得了钱,带着我连夜用卖的钱去赎你。我和蛐蛐都讨过饭了,娘你就听太太的话,我们一起过日子吧。”

办完这件事之后,郁小闲的心是怦怦乱跳。身为现代的小才女,到了古代咋就变得这样恶毒了,就敢杀人越货了,这一定是水土问题,在这里吃的不好,让自己穷生奸计了。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可怕了,可郁小闲得了一包钱财,也不能留在原地等着东窗事发。

郁小闲刚刚打定主意,招娣就来敲门说洗澡水好了。郁小闲应了一声,就把荷包里的几两碎银子也收好了,去外面的灶间洗洗一身的尘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句话让在场的不少人都乐了,这秀才娘子都苦到这个地步了,还有点脾气。后面的人也有陆续开价的,可到底没有出到二两以上的。郁小闲也不急,幽幽地说到:“女子以贞顺为美德,今日小妇人为了保全夫家的血脉,不惜抛头露面,出卖诗。在场的君子却没有一个有些正义之心的,只会趁火打劫,真是枉读诗。不配看孟子一。”

招娣点点头,带着郁小闲开始把整个屋子院子收罗了一遍。这个家果然是家徒四壁了,留下来的东西少的可怜,除了做饭吃饭的家伙,就是一些缺胳膊断腿的家具,连大人孩子的冬衣和冬天的铺盖都被卖空了。黄有才本人也就剩了三套好衣服出去见人,孩子各留了一套换洗衣服,她这个做太太更可怜,除了身上的衣服,然没有可以穿出门的。可见赌博可真是害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