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小闲是个聪明人,立刻将手中徐妈妈给的碎银子中大些的一块塞还给徐妈妈,说到:“这银子不敢说是请妈妈喝茶的,就是一点坐轿子的小钱。亜璺砚卿要是我的衣服卖了好价钱,再请妈妈喝茶。”

宋婆子听郁小闲这么说,心里欢喜,口中说到:“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说一声就成了,别再破费了。”就笑眯眯地去灶间忙碌起来,把明天要煮稀饭的米先泡上。

正当郁小闲有些内疚的时候,歇脚店的宋婆子来了,对郁小闲说到:“黄家娘子,本来把大灶和院子租给你们用两天,老婆子我也好歇两天。可你家一大早就在院里弄出了酒香,把我老头子的酒瘾调了起来,早早就醒了,也搅得我没睡成懒觉,说到底,我就是个劳碌命,没福气睡个懒觉。”

郁小闲跟着伙计看来东西,这家仆人的几床铺盖都还挺干净,五件丫头穿的衣服还挺新,手工都是极好的,有三件是小丫头的,招娣穿大了些,小孩子长得快,正好可以连穿三年。郁小闲虽说动了心,可脸上不能显出来,她若无其事地问到:“这些要多少钱,一两够么?”

招娣听到嫡母叫的亲切,心想着自己春天也长高了些,也该有些大点的衣服穿了。只是家里现在全靠嫡母的嫁妆过活,难为她还愿意去估衣铺买衣服给大家,这种天大的好事当然不能错过。

锦娘用充满疑惑的眼光看着郁小闲说到:“大,你身子好了,不再说胡话了?是不是少爷清醒时让你赎我的?银子也是少爷赢回来的?”

郁小闲拿出了那半个元宝,刘老鸨当面称了,见分量成色都不错,于是笑眯眯地把锦娘的卖身契还给了郁小闲,说到:“锦娘屋里还有人,等人起身了,你们就可以把她领走。她身上只能穿来时候的那身衣服,至于其他的都是我春花楼的。”

黄有才摇摇头,抬起郁小闲的下巴就对着她的嘴香了一口,然后说到:“娘子不是讨厌她吗,我把她卖到了春花楼,她要是有点良心,就好生接攒点私房钱。等爷手背的时候,也有地方找银子翻本。你要人侍候,就让招娣服侍,要是爷天天赢钱,也少不得你穿金戴银,使奴唤婢,也犯不着赎个娼妇回来。”

郁小闲本没想到把宋刻本卖到当铺里,她要把卖给有钱的读人,才能得到好价钱,这一点她在现代摆地摊的时候就知道了。文化人的东西就是要卖给文化人,于是她问招娣:“这里哪有读人喜欢聚集的地方,领着我去。”

想到这里,郁小闲挣扎着爬起来,牵着两个孩子的手问到:“娘刚才被爹爹打到了头,很多事记不的了,你们告诉我好吗?等一会儿,我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娘三个充饥。吃饱了,我再寻一寻家里还有什么可以卖的,断不能让爹爹卖掉你们。”

郁小闲自然相信孟蝶的为人,她怀孕,孩子的父亲就一定是陈金生了,于是她说到:“你打电话给陈金生了吗?你有了孩子,他一定很高兴。”

郁小闲多年来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了,她对张淑萍脱口说到:“好,我现在就收拾衣服走,多谢舅舅舅妈收留我六年,以后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您打一个电话,我立刻就来。”

桃杏立刻上前,拿了一只最轻的花钿簪子换走了银镯子,这样交易才结束。司琴还要收拾,徐妈妈不便打搅,就带着郁小闲离开了。到了走廊上,郁小闲把一颗金花生塞给徐妈妈,徐妈妈很是欢心,对郁小闲说到:“你也是一个会做人的,妈妈我不白得你的孝敬,楼里还有些素日的旧衣裳,你拿去改些衣服,给家里的孩子穿吧。”

郁小闲谢过了徐妈妈,得了大包的旧衣服,走到了门口,上了赵岐家的轿子,就往住处去了。

郁小闲在徐妈妈包东西的时候也看了,大多是一些半大丫头的衣服,大约是五成新,这种地方给最下等的丫头子的衣服都不能太旧,不然就失了档次。还有些男装,大约是公和门房的,料子都不算差。这些人接待的都是上等人,也不接触脏乱的事物,相对干净,对于黄家而言都是不错的施舍了。要去估衣铺卖掉,也能有三四两银子好得,这徐妈妈也算照拂了郁小闲。

郁小闲回到了歇脚店,把包袱交给招娣处理,这丫头已经学会了消毒的方法,这些姑且就让她去干吧。今天的收获挺大,晚上必须做一顿好饭菜来给全家改善一下。明日里,再去各大估衣铺收罗些衣裙改制卖钱,说不定这一家子人就可以在这徽州县城站稳脚跟。

初夏时分的东西不经留,郁小闲让黄有才帮着招娣打水洗衣服,自己则带着蛐蛐上街买便宜菜。花了一百五十个钱就弄了不少荤腥的东西,还有半斤酒其中还有一只活,锦娘最近赶工,身体太虚了,单独炖了,给她一个人吃。

回到家里,招娣就跑出来了,对郁小闲说到:“太太,姨娘吧,她回来就一脸灰白,现在在房间里哭呢。”

郁小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把篮子丢给招娣说到:“衣服别洗了,拿菜给宋婆子去收拾,带好蛐蛐,我去问问你娘,发生了什么事。”

郁小闲的出现,让六神无主的锦娘顿时找到了依靠,她对郁小闲说到:“太太,咱们早点逃吧。要是被钱六子他们抓到就完了。”

郁小闲不知道钱六子是谁,锦娘就胆战心惊地把今天的遭遇讲给了郁小闲听。

早上,锦娘让王和兄弟两个用轿子把她送到村子口就打发他们回去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有钱坐轿子,不然那家人会多要看坟地的银子。结果走到公婆的墓地,就远远看见有人在挖公婆的墓地。锦娘是个聪明人,知道现在仅凭自己的力量,不能出来阻止,于是就假装过路,看看是谁在造孽。锦娘在路边偷看,发现那伙人里面就有丈夫素日的狗朋友钱六子等人。

锦娘知道钱家叔侄是地方上的一霸,就低头走路,可耳朵还是听到了几句。钱六子带来的人打了守墓人,钱六子还说到:“妈的,黄有才敢带着一家人跑了,老子就掘他的祖坟。他拿了东西,还敢带来本属于老子的女人跑了,我绝饶不了他。”

钱六子又对着守墓人打了几下子,问到:“你说的那个锦姨娘怎么这么多天没来呢,要是你骗我,我把你家的老婆和狗杂种都给卖了。”

锦娘听到这话就不敢再听了,赶紧走了一条小路跑了。她庆幸这次穿的是布衣服,看上去像仆妇的样子,不然,恐怕就要被钱六子认出来。锦娘卖进春花楼的当日就被他们凌辱了,她恨这几个人,恨得牙痒痒,黄有才要是没有和他们混在一起,黄家也不至于败到如此地步。

郁小闲不知道钱六子的底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当日自己打劫的那个人,但是这个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挖坟掘墓,就一定是地方上的恶霸之流。郁小闲问锦娘:“既然这样,你还不赶紧回来,到现在回家。不是给了你两钱银子零用吗,怎么不知道坐轿子赶紧回来?”

锦娘说到:“我的脚吓软了,心想不是太太让洗衣服,做针线,把这件事耽误了,我早就被他们给抓住,就直打哆嗦,在草地里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在这边也住了七个月,便找人打听了一番才敢回来告诉太太。听说,钱六子本来看中了太太您,设计让少爷把家产败光了之后,给了少爷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等着把您接去做小,谁知道我们一家失踪了。您赎我的那一夜,钱六子的叔叔又在春花楼跌进茅坑去了半条命,他们疑心少爷和这件事有关,现在都报了官,说少爷抢劫杀人。”

郁小闲这才明白锦娘哭什么,她担心自己一家子被钱六子的人找到,这个家的人就彻底完了。没想到这惹祸的红颜竟然是自己。这几天,郁小闲也仔细打量了自己现在的容貌,确实与众不同,可以说貌美颇有姿色,更因为还带着些异域风情,更容易让人多看几眼。要不是头发剪了,自己每天穿着老气的衣服,倒也是个抢眼的美人。这难道就是本主不幸命运的源吗?

郁小闲再看看自己接近一米七的个头,心里就有一个主意了,从此在人前穿男装,以男人的样子工作,再难也要把这个家支撑起来。

现在既然当地的恶霸已经盯上了自己一家,去泾县的事情就要立刻筹备起来,逃出这徽州县城再对未来的日子从长计较。想到这里,郁小闲说到:“锦娘莫要担心,这几天你在家里不要出去,我也改换男装去准备去泾县的事,我们离开这里,以后的日子就安稳了。”

锦娘听后点点头说到:“太太出门,也要万事小心。招娣和蛐蛐,还有少爷,都不能出门的。”

郁小闲拿出卖衣服得来的银子对锦娘说到:“我让你改制的衣服,我想法子卖出去了,这二十五两的银锭子,明天我去换成散碎银两,我们的盘缠全指着这锭银子了。我手上的这只小银簪子可是你的旧物,家里有钱了,就拿还给你戴。”

锦娘着银子,看看银簪子,却高兴不起来,只是说到:“太太,真的卖出了这么多银子,您真是能干。”然后又低下了头。

郁小闲给她打气说到:“知道就好,以后我们大家一起好好过日子,熬到我们家蛐蛐成人了,福气还在后头。”

锦娘吓着了,也累了,郁小闲让她躺下歇着。锦娘一直睡到郁小闲把席面布置了,还是没力气爬起来,郁小闲让招娣给她专门炖了老母端来。蛐蛐看着眼馋,锦娘给了他一只腿子吃,剩下的本来让招娣也吃些,招娣怎么也不肯吃,锦娘只好全吃了,又昏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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