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反扛着舒眉跳进院子。因为被扛着,所以舒眉只能看见那人的后背,却看不见院内景象。只知道地面火光闪闪四处刀剑声声还有一种刺鼻的血腥味。

虽然没有看到月白袍,但是舒眉偷偷看了一会就已经差不多肯定前方的房子就是他们的大本营,因为同样服饰的小伙子实在太多了。这大本营看上去是很气派很大的大门面,却不知道是卖什么的,门前还有人排着队。

不过不管怎么说,“憋屎尿”这个笑话瞬间就变得无比有说服力,不是相信这个笑话本身,而是有人会相信老头故意半露不露的“真相”。连舒眉都差点要相信“真相”就是老头子“吃错”了什么东西,而老头一方面怨恨,一面还要逞强。

“可是这是一把折扇。”李轩强调,“折扇!”

舒眉意识到不对劲。她又不是笨蛋。连忙一把收了耳坠,转口说道:“哦,这个……是拿错了。嗯,是这个。”舒眉只好从衣服里掏出把塑料梳子来。那也是她洗澡的装备。这种廉价梳子,各大小宾馆均有赠送,她这把梳子也是住进医院后临床一位看护大婶给的。

“杨家出了一批首饰。这样赶制,估计里面的人累得够呛。”李轩作为一个小老板,多多少少能拿到些消息,“不过他们这一批首饰出的真是时候。一下就稳住了阵脚。许多人都议论说这杨家百年老店,基深厚,没准还隐着库存。那赵家千金收购的计划怕是会落空。于是,竟有人转了向。”

“傻丫头,我们卖的是款式和手工。五克金子都够做吊坠了,若是纤细小巧些的,连金链子带金坠子也不过五六克。”杨姐道。

“我只怕弟弟有个好歹……那我怎么跟娘交待。”说到“娘”这个字时,舒眉的眼圈便红了。长长的睫毛下有泪珠滚动,却硬撑着不掉下来。

第三天,弟弟仍没醒。杨姐仍旧没来。时间仿佛已经在重症病房里停滞,只剩下等待和不安。

杨姐说得尽量云淡风轻,但是舒眉仍旧看出了杨姐脸上的慌张。看来,杨家店里出的事不小。

“谢姑娘对我如此青目。”呆子拿着手中的金子,有点颤抖地说。他不知道,舒眉给他金子是因为自己没有银子。“投之木桃,报之琼瑶。放心,白竹生虽不能娶姑娘为妻,也会对姑娘好的。”

舒眉一听,这才明白,这四五十的中年人是来这找可供乐的对象的。不由更是厌恶。

舒眉看看天色,想了一回,觉得横竖自己不吃亏,于是道:“成交!”

这一抬头不要紧,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间绝色倾国倾城。原本以为这唐朝女孩比现代略差,但是上天总会刻意偏爱某些人。比如这楼上的女孩。少见的蕊黄襦裙,白宽袖银花滚金边绫罩衫。颜色淡雅,却在一群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中显眼异常。加之她肤白赛雪,吹弹可破,简直不像是真人而是用极品的和田羊脂玉雕出的,或者是从某幅古装美人画中走出的。再看那身段,不是现代的干瘦如柴也不是唐朝仕女画中那种“丰腴”,而是真正地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浑身上下都是看不尽地风情婉约。更叹她那细细一握的柳腰,用一金色嵌宝绸缎裹住,楚腰一动,弱不禁风,让人没来由地有种怜惜。梳着飞仙髻,不用金银,单以一朵白玉芙蓉头。……_!细看眉眼,连舒眉这种看多了ps美人的人竟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只觉得美不胜收。美到这女子的每一个呼吸都可以将人魂魄勾去。

“不是说杨姐有喜欢的人在国外吗?”

“我也可以念了。”舒眉语调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一般孩子恐怕不会像她这样,因为能读而兴奋雀跃。

“娘!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李轩头疼地说。……

“布头?”小家伙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我姐姐很节省,什么东西都会收的。医生你怎么了?”

舒眉正想说话,背后的门锁一下被拧开了。……

“你先交手术费,其他的明天来交。”小护士翻了个白眼说,“不过可不能欠,欠费不治。”

看到舒眉拎着的骨灰盒,李太太的眉头明显的一皱。而李轩则是诧异。幸而,两人都没说话,李轩有意无意地将轿车里的空调调暖些。

三人以前不是没遇到过横的泼的,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舒眉因为弟弟受伤,完全是红了眼豁出去了。……%此时此刻,没人怀疑这个娇小姑娘是不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舒眉心中苦涩,却笑道:“领导叫我舒眉就好。”舒眉这么说,一则是为了表示尊敬,另一则,她和弟弟都厌恶自己身份证上那个“赵”姓。

“当下人的,给主子付付账也不会吃亏。……%真是不懂规矩,快付吧!”小二哥伸手。

原来在唐朝,异邦人的待遇并不如国人好。舒眉在现代见惯了异邦人耀武扬威享受各种特权,一听这话,还真有些不习惯。

与此同时,无数好奇地眼睛唰唰地看向舒眉手中的白色塑料袋。

弟弟扯扯她。

闪电了吗?

舒眉压住泪水,拼命朝关心自己的人露出一个笑脸。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让人担心的孩子。

舒眉记起小时候,那时候她刚上小学四年级。不是很懂事的她还以为爸爸的“离家”是“自己搬家”的意思,善良的母亲并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叫做背叛、抛弃和离婚。于是,她乐滋滋地去爸爸的“新房子”面前等爸爸。傻乎乎的她想告诉爸爸学校要开亲子活动了,妈妈身体不好,而且还要在家带刚出生的小弟弟,所以她想请爸爸去。

关了门,舒眉并不换衣裳。而是先把门用一个砖头堵上。然后拿出镜子——她出来太久了,必需回去了。

走到小窗口,借着夕阳的余光。举镜一照,光华一闪,小屋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一袭白竹生的干净衣裳。

院中的白竹生看到光,了头,道:“我又看错了吗?”然后细心地将舒眉的货物堆好,趁日头未尽沉,拿出一本来品读。

“洗好了?”何医生推推眼镜。

舒眉点头,这次她是真的冲进公共浴室洗好才回。看看天色,她猜测今天比平时晚了至少一个小时。

“我走了。”何医生说。

“谢谢。”舒眉笑道。

何医生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他一走,弟弟便马上说:“姐姐,姐姐!今天有什么事没?赚了多少钱?”

舒眉便关了门,小声地说了一下今天的经历。听到生给她衣裳的时候,弟弟笑道:“哈哈,姐姐,他的衣裳里面不会也跟内裤一样花吧!”

舒眉一听,噗嗤笑了。道:“对了,下回咱们带给他。——诶,你这呢?发生什么事没?”

小家伙眼睛转了一圈,回想道:“何医生做了一堆检查玩,然后有个说是你同学的姐姐来找你。我没见过她,也不知道是谁。何医生说你洗澡去了,她就说明天早上再来要你填表。”

“同学?”舒眉皱了眉,自从李轩告诉她学校方面他已经处理好了后,这还是头次有人来找她。想到“填表”突然灵光一闪,道:“那个姐姐是不是高高瘦瘦,说话时总是喜欢带个哼字?”

“样子没太看清,倒的确挺喜欢哼哼哼的。”弟弟回答。

舒眉想了想道:“大概是罗傲君”。

罗傲君,人如其名。她是看不起舒眉的,可是舒眉跟她似乎格外有缘,两人从小学开始便一直在一个班上,连考上高中后也是。两人成绩相当,不同的是,舒眉是一放学就要为柴米油盐着想的女孩,而罗傲君则有一个小富的家。舒眉见过几次罗傲君的姐姐,都是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姐姐长得就像是电影明星。“她姐姐的那个包最少要五万,还是限量版的。”班上一个家境好的同学说。尽管舒眉活泼友善,但是罗傲君从小到大似乎都把舒眉当成了较劲的敌人。

罗傲君是不会无缘无故来的。她说“填表”,那么——难道是高考报名要开始了?

弟弟的伤起起伏伏将近两个月。窗外肆虐的台风慢慢变成淅沥的秋雨,沿海的树叶虽不枯黄却已在秋风细雨中抚弄凉意。一眨眼,她已经误过了两个月的高三学习。

“姐姐,你同学走后。何医生好像一直在发抖。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病了。”舒心说,“可是又不像病。倒像生气。非常的生气。”

舒眉倒没注意到这一点,毕竟她一进门,何医生便走了。

“这,是何医生的还是李轩的?”李轩和何医生用的手机一模一样,而且两人都是不挂吊饰的简单男人,所以舒眉看到手机后才有此一问。

“何医生的。”弟弟回答。

舒眉碰了下手机,何医生的手机没上键盘锁定,舒眉手一碰,手机便亮了。

“咦?”舒眉微微吃惊。

何医生的手机上,竟然是罗傲君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