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威严的大门两侧,分别挂着两块白底黑字牌匾:右边悬挂的长条形牌匾写着“四川通省警察总局”,左边稍小一些的牌匾写着“四川6军警察学堂”。

刚满十六岁的罗老四,果然不愧大管家的称谓,张口就把情况详细道来:

次日上午,临别前又是一顿酒宴,酒足饭饱之后,王老爷子命小茶壶的结义大哥率一群师兄弟送出十里,临别时牵来四匹刚刚驯服的好马,送给小茶壶三人代步,弄得小茶壶感激得话都说不出来。

新历五月二十日,车行五十多名伙计,欣喜万分地汇聚一堂,怀着深深感激和无限希望,在一式两份的《承包契约》上画押,按上自己的手印。

只见声名远播的省府劝业道总办方大人、巡警总办马汝骥大人、巡警正北分署署长陈光远大人、国际友人罗柏亭和庄森先生、日本友人冢源次郎先生等十余名流一一登台亮相,一时间鼓乐齐鸣,掌声响起,深受感染的上万围观民众,不由自主地跟着鼓掌喝彩。

特别是这个保甲局,三年前在本朝警察精英周善培的锐意改革下,保甲局已经更名为巡警局,可是四年过去,民众仍然不称呼他们为警察,仍然称呼他们为保甲局丁勇,每次官府大张旗鼓招收警员,也没几个人去报名,可见民众心中的积怨有多深。

没等小茶壶舒口气,紧闭的房门里突然传来一声又一声闷响,如同砍破西瓜的声音,听得小茶壶毛骨悚然。

小茶壶用笔把麻杆说的内容画出来,完了自破道观划出一条线,穿过西北面的竹林,绕过两个水潭,一直画到大路边:

老士绅甫一出现,眼尖的6妈妈已经看见,连忙迎上去道个万福,满嘴都是漂亮的恭维话和不要钱的美好祝福,涂满脂粉的老脸,笑得像开烂的鲜花一样。

小茶壶把热毛巾递给麻杆,等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才严肃地问道:“怎么回事?”

麻杆和吴三一听笑了起来,麻杆摸摸自己整齐的长辫,颇为炫耀地甩了甩:“小哥不愿讨婆娘也没关系,等过年茶馆开张,就辞了茶馆的事情搬回去住,家里几个小丫头干别的不行,梳头打辫子可是一流的。”

这会儿小茶壶已经冷静下来,边斟茶边客气地笑道:“昨天茶馆就歇业了,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将就用点儿吧。”

麻杆顿时神采飞扬:“想好了,小哥你拿一半,娶婆娘买房子,怎么干那是你的事,我拿另一半去城南买座小院子,眼下城里房子便宜,三四百银元就能在闹市买座两进带小院子的房子,买到房子后,我就让土地庙里的一群弟妹全部住进去,吃香的喝辣的随意,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怎么?小哥,你咋不高兴?”

玉佩值不值钱、是不是值钱的珍品,小茶壶心里根本没底,只能苦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只能去碰运气了,刚才我们在‘盛隆升’和旁边几家古董店都看过,没见有这式样的玉佩,而且我感觉这块玉佩看起来很舒服,应该能卖五个大洋以上。”

“嗯,这十几个人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估计五六岁,年纪小干不来重活,拾柴做饭的又有屈老大那帮女人抢着干,屈老大说他不收留吃白饭的人,所以把这帮小的全赶出来,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没办法,我只好带他们来这儿安身,教他们怎么去讨饭,还不能靠近城西满人的地盘,善人多的城南、城东也不能去,那里有十几帮人早几年就占下地盘,容不得我们这些外来人,只能去城北,可人多饭少,乞讨越来越难,半年来饿死了四个,没办法我才隔个两三天来一趟看看,能帮就尽量帮,总算没有再死人。”麻杆的声音越来越低。

令吴卫惊愕的是,吴三这家伙的苦力老爹,竟然是本地哥老会的小香头,两个哥哥也是会中的小头目,只有年近十六、性情略显木讷的吴三,还是个时常被差去跑腿的小帮众,无权无势。

小茶壶的左手能稍微活动之后,易姐没有再制止小茶壶把玩自己的秦琴和琵琶,在她看来,玩玩乐器总比像猪一样无所事事地活着好一些,因此她在空余时间,还教小茶壶一些弹奏秦琴的基础,也好让闭门养伤的小茶壶不至于憋出病来。

他终于记起来了!

徐维岳看到店小二虽然满脸巴结举止卑微,但瘦脸干净鼻子高挺,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令人舒服,于是很和气地叮嘱几句。

台上的钟颖大手一挥,台下十几人的军乐队,又开始吹吹打打,赵尔巽在一群官员的簇拥下,脸带微笑走向站得笔直的三位年轻人。

赵尔巽先给第三名曾然、第二名刘秉先颁毕业证书和九品巡官委任状,对两人简单嘉勉几句,最后来到萧溢茗面前,兴致勃勃地打量这位英俊的年轻人:

“萧溢茗,你令本座印象深刻,望你勤勉自守,戒骄戒躁,竭尽努力,报效朝廷,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谢大人!萧溢茗定会铭记心中!”萧溢茗挺胸回答。

赵尔巽满意地点点头,接过周肇祥奉上的毕业证和委任状,递给伸出双手的萧溢茗:“想好去哪儿了吗?”

萧溢茗愣住了:“大人……不是由总局统一进行分配吗?”

赵尔巽神秘一笑,什么也不说,优雅地抖抖官袖离开了,一群大小官员连忙高呼“恭送大人”,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忙碌。

教育长贺纶夔连忙上前,感谢所有来宾和各级同僚,宣布庆典结束,便追上下台阶的总督大人。还傻站台上的三个年轻人,连忙匆匆下台,回到队伍里接受同学们羡慕的祝贺。

萧溢茗逐一回礼完毕,走向前来观礼的庄森和贝蒂。

西装革履、打扮得很正式的庄森迎上自己的好友,一把拉过萧溢茗的手,接着就是一个熊抱:

“萧,无论在何处,你都是这么优秀,真让人嫉妒。”

萧溢茗哈哈一笑,松开手还没来得及感谢,身穿华美白色长裙、肩披淡紫轻纱的白人美少女贝蒂已经上来,抱着萧溢茗的双臂,献上一个贴面礼:

“萧,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感到骄傲。”

本来庄森和贝蒂的出现已经够牵扯人眼球了,此刻年轻贵气的贝蒂,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么一下,顿时惹来周围人群的惊呼,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都不走了。

即将上桥的赵尔巽正好看到这有伤风化的一幕,刚抬进轿子的前脚缓缓收了回来,转向一旁的周肇祥,低声吩咐道:

“松灵,去把那个得意忘形的混小子给我叫来。”

众人惊讶万分,什么时候总督大人这么在乎一个小小的警察了?粗心的人心里开始为萧溢茗担忧,细心的人则对萧溢茗羡慕不已——听听,好好听听!总督大人竟然说出“混小子”这般亲昵的话来,看来这个叫萧溢茗的家伙想不达都难了!

只有大大咧咧、深得当今西宫太后宠眷年纪轻轻便已是一方统军大将的钟颖是个例外,他笑嘻嘻地看着远处手足无措的萧溢茗,肆无忌惮大声逗趣:

“制台大人,没想到咱们6军警察里面也能出个风流人物吧?哈哈,您老看看那个洋妞,啧啧!身材惹火,细皮嫩肉的,长得更是不赖,不知道会不会也和白俄女人一样,身上有股子骚味。”

边上的皋台、道台、藩台等二十余名大小官员,哄然而笑。

赵尔巽恼火地瞪了钟颖一眼,看到萧溢茗大步跑来,满脸都是忐忑不安,当即沉下脸训斥起来:“你现在已经是朝廷官员了,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我……卑职也不知道会这样这洋人的风俗和我们不一样,她那……那个动作,只是表示祝贺的意思……等卑职忽然想起可能坏事的时候,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萧溢茗从没有如此结巴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满头都是大汗,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钟颖一旁看得有趣,开怀畅笑,随后重重地拍了拍萧溢茗的肩膀,道:“别慌,小子,制台大人也没说要活剐了你,你慌什么?对了,悄悄跟哥哥说说,那亲嘴的味道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