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兰在榻上坐下来,笑道:“你倒能学写字,我爹还不教我写字呢,说没用,跟我妈学绣花更重要。”

安平王比平时温和地多:“带了多少钱出来花完了。”看着真姐儿先想了一下,安平王又说一句:“表哥在问你话呢。”想当然他平时问别人话,别人一定不会这样让他等。

好在立即就可以轻松了,安平王对岳父沈吉安道:“岳父,去你房里说话。”真姐儿明显松口气,嘴角边有一丝笑容。赵赦看在眼里,是样样不讨他喜欢。

秦妈妈也站起来,指挥着丫头开始动手:“那个阁子上的对瓶,先收起来;再把那两个茶碗也收起来,换两个瓷的出来。”

,对古人来说,自己在这个家里一向是吃用最好,不仅是因为嫡长女的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居中高坐着的这位未来夫婿是一位王爷的原因。

每一年都是这样,是在生日时过来,有时候上午,有时候下午到,坐下来吃一顿或是两顿饭,住上一夜就走。安平王一来,沈家还要特意给他腾出房子来,可以说是来住一天**飞狗跳,当然安平王自己感觉不出来,到了哪里,别人用心招待,还不是应该的。

房中父女两个人,都红了眼睛。真姐儿正拭泪中,花开进来回话:“王爷身边赵吉来了。”赵吉走进来陪笑:“王爷听说给姑娘收拾东西呢,让我来告诉沈老爷和姑娘,只带姑娘心爱的三两件做个念想儿就成。别的一应东西都不用带。”

真姐儿更是要落泪,只带几件念想儿,象是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沈吉安四十余岁的人,也给赵吉老泪纵横的感觉,赵吉更是陪笑:“沈老爷放心,姑娘去到,用的东西一概不缺。王爷从京里回来的时候,就让人去备办了。”

赵赦从京中回来,就决定让自己去。真姐儿听过,只能垂首。这事情早就定好,看来是不能更改。

“我知道,”沈吉安应付赵吉一下,等赵吉走过。让人送来一个小小皮匣子,约有一尺长,三、四寸宽。沈吉安自己打开给女儿看,里面是一些散碎银子和银票:“这些你带着,去到王府,该赏人的就赏人。钱不够用,让人回家里来告诉我。”

真姐儿震惊的感动,父亲一年进项不过二、三百两,是个十足十的小生意人。而这皮匣子里,看一看银票上面额,加上散碎银子总有上千两。真姐儿不肯要:“这钱不是小数目,我断断不能要。父亲实在让我带,”真姐儿对着沈吉安再鼓动一次:“不如请父亲再对表哥说,停一年再去吧。”

沈吉安把皮匣子关上,叹气告诉女儿:“我早上又对他说过,请他三思。王爷他,还是不让人说话。”对于这个不让人说话,真姐儿深有同感。一开口就说顶嘴,和赵赦在一起,只听他说,对着他唯唯诺诺,这大概才让赵赦满意。

“秦妈妈,把这个收起来,放到红色铜角的那个小箱子里去。到了地方,你们记得取出来给姑娘。”真姐儿感动地看着沈吉安,这对家里是一大笔钱。父亲也有感觉,象是在给我收拾嫁妆一样。

三位姨娘带着两位姑娘和小哥儿过来,对着大姑娘也有不舍:“我们来陪一会儿,帮着掌个眼看着收拾,大姑娘这一去,就要攀高枝儿,以后见也是难的。”

姨娘们虽然想说几句送行的话,说出来只是不中听。真姐儿今天全能包容,姨娘们不舍,她也不舍:“进来坐。”沈吉安却是不让,挥手道:“什么攀高枝儿,这话自己家里不用说。再收拾东西,你们不用看。都回去,我自己看着就行。”

榻上拭泪的真姐儿边擦泪边笑,父亲也知道姨娘们固然有送行的意思,也有看着给自己多少东西的意思。

早饭后一个时辰,真姐儿房中就是乱糟糟。沈吉安亲自看着收拾,直到房外有亲戚来。沈吉安是独子,却有几位堂弟在这里。听说真姐儿早早要去王府里,都赶着来送行。几位堂姐妹们,一下子就围起真姐儿,七嘴八舌地问她:“再回来就是王妃了吧,给我们带什么回来,要是给的不中意,可是要换的。”

二堂婶吴氏被吵得头疼,她好笑起来:“都在说傻话,王妃赏东西还有退的换的。你们多陪着表姐说说话吧,这一去听说还去京里,总是要一年才得再见面呢。”说得姑娘们都格格笑,吴氏也来帮着看收拾东西,又和秦妈妈拉话:“妈妈你服侍姑娘一场,这就要跟去王府里享福了。”

秦妈妈一听到早去王府,倒是脸上乐开花,就是心里还强自忍着。听到二太太这样说,秦妈妈开口就带着喜气劲儿:“二太太说哪里话来,我们姑娘还小呢,我不跟去总是不放心。”说到这里秦妈妈疑惑问真姐儿:“丫头们都跟去不成?”看到真姐儿也疑惑,秦妈妈丢下手中东西往外走:“我得去问老爷。”

房中一共是花开等四个大丫头,还有两个小丫头。秦妈妈的话提醒众人,难道都跟去不成?王爷他愿意养这些人,这一去当然是王府里出月钱。花开第一个过来求真姐儿:“我不跟了姑娘去,在家里只是想着。”

夏依、水月都是恳求,都想跟去王府。就是两个小丫头,帮着箱子上捆夹板防滑防摔,也不时回身瞍一眼。真姐儿也没个准话儿,大家都等着秦妈妈回来。

亲戚们说着闲话,再不时往外面看。直看到秦妈妈过来,身后却走着一行人。有沈吉安有赵吉,还多了四个人。这四个人,是两个妇人两个丫头,都是服采鲜明,首饰金晃。二太太的女儿沈月娥先轻声说一句:“这是王爷喊来,以后陪真姐儿的命妇吧。”

那衣服花样儿新,那首饰明晃晃,不仅是沈月娥这样想,别人也大多这样想。一行人来到房门外,先进来的是沈吉安和赵吉。沈吉安是笑容满面喊真姐儿:“王爷派了服侍你的人过来。”赵吉原想自己进来回话,侧头看到亲戚姑娘们都在,他就外面候着。秦妈妈陪着这四个人进来,在真姐儿面前恭敬行跪拜礼。

“叶氏、罗氏,红笺、绿客见过姑娘。”真姐儿急忙让起来坐。两个妇人叶氏和罗氏都是四十岁的妈妈,看着就和气;红笺绿客都是清秀可人儿的丫头,四个人通身的打扮,俱是绣花罗裳宝石首饰,难怪月娥要认成命妇。离远着看气度,也有些像。

四个人不敢坐,叶氏和罗氏再三让才坐下来,两个丫头不肯坐,真姐儿不好强她们。再看丫头们,从花开开始,都苍白面容。真姐儿也依恋不舍,到底是自己的丫头顺手,就去王府也是个臂膀。瞟一眼秦妈妈,还是笑容满面收拾东西,那笑容也有些僵。真姐儿心中有气恼也也火起。

叶氏罗氏陪着说几句话,外面送进衣箱来,红笺绿客进来就看到房中在乱,她们只抿着嘴儿笑不说。到此时东西送进来,打开箱子给真姐儿看:“姑娘不用收拾,这是姑娘路上的穿戴衣服,就回到家,色色都是齐备的。”

亲戚们羡慕当中,真姐儿笑着说表哥费心,心中却更难奈。来的这四个服侍人,落落大方可比官夫人。可是我要我的丫头们,以后就是诉委屈,也有个知心人。真姐儿一直等到中午,是亲戚们陪着吃饭;晚上亲戚们又陪到晚饭后才走。

看着月色高深,只半天时间在这里就熟悉的红笺过来请睡:“到睡的钟点了,姑娘早睡才好。”真姐儿更是无助,可以预见到自己以后,什么钟点儿起,什么钟点儿睡,都要听这些人的才行。

“我,想见表哥,”终是还不熟,真姐儿嚅嗫对红笺道:“有话和表哥说。”红笺听过倒没有驳回,也没有问要说什么,只是含笑道:“姑娘坐着,我去请王爷去。”

红笺出去,绿管也不催真姐儿这就睡去,只侍立旁边和真姐儿一句一句地说着沈家的景色。没有一会儿功夫,红笺打帘子,一身青衣的赵赦漫步进来。真姐儿一下子惊住!这位未婚夫,就这么进了来。不是爱规矩挂在口上,怎么他对我,就不讲究男女大防。

当真姐儿是个孩子的赵赦,当然就这么进来,自己的小媳妇儿,还用通报吗?天色已晚有话早说才是。

而真姐儿没有想到赵赦突然进来,着实地吓了一跳。低头看自己是好好坐着,衣服也整齐,坐姿也整齐,没有什么让他挑眼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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