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前,我曾遭人暗算。”他俊美的面容缓缓沉了下去,眸光中有隐约深沉的暗光,没有回答苏漓的问话,反而道出不为人知的一段往事。

苏漓顿时一个激灵,她惊呼一声,用力地仰起了头,艰难地找回神智,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被他拥着游到了池边。

东方泽面沉如水,深沉莫测,苏漓看得一阵心惊,原以为东方泽那样的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为之色变,原来并非如此。

底下的人跪了一地,东方濯看也不看那些人,一双俊目,死死盯着苏漓。选妃宴上,她的犹豫不定,弄出一个什么选夫宴,已经让他很不开心,这些日子她又对他避而不见,更令他非常不满,甚至是愤怒。若不是看在她对东方泽也是同样的态度,他绝不会那么好打发。虽然很想见她,但见了她,心里难免有怨气,却只是压抑着道:“起来吧。本王不请自来,苏小姐不会怪罪吧!”

苏漓微微皱眉,四大杀手身上的毒远比属下其他门人要复杂,尤其是这个江元。沉门门主心知江元通晓医理,故而下毒尤其杂,一个多月来她试了几次,都没能完全得解。仿佛解过一样,又会凭空生出一样来,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她藏身于密道入口处的下方,本就没有离开。

苏夫人得了消息后心急如焚,生怕殃及苏沁,一时又不敢对苏相如禀明。利弊权衡之下,只得厚着脸皮亲自向苏漓求助。没想到还没机会开口,那点微末心思已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

皇后望着他,欣慰点头,人人都以为他就此退步,刚要松一口气,谁知东方泽又道:“但儿臣选她,恰恰就是因为才德品貌这四个字!”

“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啊?”沫香一进屋就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住了,“太医不是说没大碍吗?我去叫他回来……”

为什么相信,她没有说。但因为这句话,俊颜褪去了原有的郁,倏然焕发耀目的神采。东方濯低头望她,目光灼灼生辉,定在她的脸上。

东方泽道:“此药丸乃沉门独门秘药‘绝命’,用于身份暴露或是任务失败自尽之用。是在缘智的牙齿里找到的。这黑血是缘智‘化骨’之后所留。大师请过目。”

这突然的异变,惊得众人浑身一颤,纷纷惊叫着移向院门口,所有人的眼光顷刻从死人身上转移到那院墙之上。

“你,真是苏漓?!”他有一刻失神,“传言误人哪!”

“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么?为何本公子能进去,我的爱妾们却不能进?”他勾唇魅笑,全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苏漓默默点头,微微放下心来。只是她没料到,更大的风波,就要随之而来。

苏漓抚了抚口,轻声道:“王爷言重了。挽心不过是从小跟我表舅父学了点武艺罢了。”

苏泌笑靥如花,不由自主朝他靠近一分,“只要王爷喜欢就好。”

苏沁真想冲进去拉开苏漓,将她身上的那件衣裳撕碎,可是又拼命忍住。上一回的严重失误,已经让她丢尽了脸面,这一次不能再冲动了!极力按捺住内心的嫉恨,苏沁柳腰款摆,进屋乖巧行礼:“沁儿见过王爷。”声音娇柔甜腻,让人听着骨头都快酥了。

夜色愈深,寅时将近。

她抬起头,已经看不清他的脸,却对他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感到非常熟悉。没有时间细想,男子已经伸手将她一把抓住。速度快的让她本来不及反应,他手上的力道,更是大的惊人。

沫香将舞衣收好,无意地笑道:“小姐今日在集市好生惊险,幸好没事。你猜回来的时候我碰到谁了?”

东方泽注视那胎记片刻,缓缓开口道:“这世上的好坏之分,也不过是相对而言,只看你如何解释。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不会放弃身边任何一个机会,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忽尔都急了,立刻叫道:“不会,认错!长得,很象!”

“使节大人不要着急,还请稍待片刻。”

忽尔都?!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只听忽尔都十分挫败地叫道:“跟到这里,不见了!”

此人体型高大魁梧,从那么高的二楼跳下,却落地无声,动作不见丝毫蠢笨,显然是名武功高手,而他的举动,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苏漓眸光不禁一沉,脚步后退,暗自戒备。

苏漓心下一动,这女子……倒与她们是不一样的。她面色无波,淡淡一笑道:“多谢小姐夸奖。”

苏漓淡淡一笑,眼光投向车窗外,神色有一点怅然,口中安慰她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玄妙得令人匪夷所思,却真实存在。不必多想,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她轻声低语,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怎么江大夫问诊习惯要先问姓名吗?”他挑眉淡笑,不答反问。

江元微怔,抿在嘴角的一丝傲然淡笑,逐渐消失了。

苏漓暗暗皱眉,苏相如混迹官场数十载,早就明得像只狐狸,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似是替她格外惋惜,却把所有矛头统统指向皇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她就不信,以苏相如在朝中的地位,若真心要帮她,她又岂会毫无机会?

传言沉门门主武功盖世,神秘莫测,手段非常,专接暗杀任务为生,门下有四大金牌杀手,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只要你出得起银子,就没有沉门不敢动的人!江湖上一提沉门,几乎人人色变。

守墓人早早的熄灯睡了,周围很安静,她仰起脸庞望向黑暗的天空,一阵冷风轻轻从耳边刮过,细碎的呜咽声,像极了人心底无法发出的悲鸣。她突然想睡了,正要闭上眼睛,突然,有个身影从远处奔来,速度极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苏姐姐,我真的好难过!”

苏漓面色平静道:“瑶儿说今天是王妃的三七,她想去坟前祭拜,算是替郡主尽孝。我跟瑶儿今天是第一天认作姐妹,就想陪她一起去。还请王爷成全。”

“姐姐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黎瑶颤抖地哭泣道,紧张而又害怕的模样,似是已经完全将苏漓当成了她的姐姐。

安慰的话语好一阵暖流淌过心底,黎瑶渐渐止住了哭泣,抬头感激地望着她,眼中有莫名的期盼之情在流转,突然,她伸手握住了苏漓的手,略带急切地道:“苏小姐以后……可不可以别叫我黎小姐?就像姐姐一样,唤我瑶儿,好吗?就算你不是姐姐,我也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姐姐,……可以吗?”

“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你比你娘,厉害多了!”

不出一刻钟,苏沁现身,满面笑容,远远地大声叫道:“妹妹!今日天气这么好,你怎么也不出去走走?一个人呆在屋里多闷啊!姐姐刚从花园过来,看到有些平常不怎么开的花,今天都开得特别好,妹妹跟姐姐一起去赏花吧,一个人实在没什么意思!”

“夫人请留步。”苏漓连忙出言阻止,面色平静道:“夫人的话,苏漓明白了,也定当谨记!今日静安王府送来的这些东西,皆是皇后心为王爷所挑选,王爷虽然将它们赐给了苏漓,但苏漓身份卑微,岂敢自己享用!……这里院小屋窄,也没地方收藏,只恐一时不慎,令皇家珍品有所损伤,他日难向王爷交代。所以……还请夫人代为保管!”

苏漓轻轻摇头,“没用的!我这多年顽疾……普通大夫看了也无用!”眼神已不复之前的冰冷,反而多了两分凄楚,让人看了心里不自觉地发紧。东方濯下意识地抱紧了她,急声对外头叫道:“王安,召太医。”

所有人都因这变故怔楞当场。

“想走?只怕没那么容易!”东方泽冷笑一声,飞身跃上舱顶,发出清啸龙吟。

东方泽揽住苏漓纤腰,旋身一转,将她带出几步之遥,淡淡责备道:“苏苏,你僭越了。怎可对皇兄如此无礼!”他面色平静,继而又道:“黎小姐不幸离世,闻者难免伤心,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二皇兄若想他朝继承晟国大统,还是先保重身体为好!”

苏漓面色微怔,“黎瑶?!”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她飞快地淹没在喉咙深处。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黎瑶!没想到,昔日感情那般要好的姐妹,再次相见,竟是在东方濯的船上!看来那日,父王不是随口一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心头一阵剧痛,手上剑招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要泄出心头之愤,杀气蓦然腾空,笼罩着整个小院。

东方泽目光沉淡,未发一语。苏相如见他脸色无波,心下也没底,眼见他似乎对苏漓的兴趣多过苏沁,当下冷声道:“好了,吵什么,没规矩!既然王爷在此,不如请王爷做个主吧。”

“姐姐这话说的过了!”苏漓终于出声打断,一抹冷光藏人无人窥见的深处,她用极其平淡的语气,缓缓说道:“明玉郡主再不好,那也是陛下亲封的二品郡主!摄政王怎样处置他的女儿,是摄政王府的事,哪轮得到我们说三道四!若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相府的人,都爱在背后道人长短!”

东方泽淡淡瞥她一眼,把玩着掌中小小玉盏,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