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太敏锐,见他们姐弟两人都有些不对劲,一时不明所以,她没有直接问,而是冲季氏抬了抬下巴。

腊八那一日,人人都起了个早,梳洗妥当之后去了祠堂。

臻璇和云氏亦是疲惫,向两位郑夫人真挚道了谢,这才回了花厅坐下,喝着茶休息。

猜测她们姐妹有些要说,夏湖卿带着臻琳的儿子在天井里玩耍,独留那两人说话。

臻琳转了转眼珠子:“你不让我抱抱外甥外甥女,我才不给你抱哥儿呢。”

这段日子,她和执棋也弄明白了不少底下的弯弯绕绕,正好趁着主子们进京,好好清理一番,免得她们无所畏惧又成了下一个麝香、紫媛。

孙氏在床边坐下,柔声与臻璇道:“夏府治丧,十四叔母不能过来。你到底是坐月子,不要逞强。”

张了张嘴想要人,嗓子干涩发痛,只好抬手掀了帐幔一角。

“哪个能跟个没事人一样?”董老太太嗔了他一眼,“你媳妇生的时候,你就差跪下来拜菩萨了。”

“挽琴,我想吃些东西。”

待磕了头,赐了赏,臻璇要留杏绫说话,罗兴清去了外头候着。

在外头这么些年,夏芳卿一个女孩儿闺中难免无趣,罗氏原想着回来了与夏毓卿一道还能添个伴,这会儿听了郑老太太几句话,那些心思赶紧都扔得远远的了。

见执棋点头,高妈妈又问了一句:“哪个顶了步月的活?”

夏奂卿的性子便是后一种,她脾气又倔又直,她不适合压抑,大哭大闹发作一次才是最好的解脱。

夏颐卿到了酉初才回来,梳洗过后,在臻璇身边坐下。

现在的东稍间格外冷清,为了散药味而打开的窗户刚刚才关上,屋里还有些凉意。

何老太太亦是满腔怒火,既不占理又丢人现眼。她不理会周姨娘。只让张氏跪在榻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夏颐卿缓缓点头,又道:“一会让查大夫也给你看看。别冲撞了。”

何老太太的手掌“啪”一声拍在床板上,忿忿朝外头吩咐道:“去把恪卿给我叫来!”

夏颐卿考量了一番。问道:“素辛有了身子的事情,几个人知道?”

郑氏见此。也不多劝。照旧例准备着。

惶恐。

再让家里人陪着夏奂卿回云州,压着刘家和离,再回甬州来。

这句话是说到何老太太心坎里去了。

闻言章姨娘松了一口气,何老太太死要面子的人,不会当着长房媳妇的面为难二房出身的夏奂卿。

郑老太太抿了一口茶,半响又道:“仔细瞧着屏翠园里的动静。有什么事都别传去长生居里。”

她又想到了沈妈妈。沈妈妈在杨氏牌位前痛哭自责为什么没有留在府里的时候,所有候在边上的丫鬟婆子都哭了。

“一早喝了羊奶羹。又歇到了午饭前,刚刚用完饭,与三奶奶说话消食呢。”怡翮一面扶了臻璇往里走,一面道。

臻琪怀上了。

臻璇深吸了一口气,她就覆在夏颐卿的胸膛,呼吸之间全是他的气息,清冷平和,添了些许平日里没有的低沉。

只是杨氏的精神更加差了。

费嬷嬷送过来四个小的,其中并没有水心,执棋看了一圈,挑个两个实诚模样的。

“老太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些东西哪里是奴婢这等俗人能说明白的,但关系到二奶奶的肚子,奴婢才提了一句。”廖妈妈解释道。

陈妈妈点头:“瞧着是她乖顺些。”

夏颐卿定然也觉得这改动不错,若不然也不会叫她过来,直接就退回去了。

雨势太大,晚饭就在天一院里用了,等撤了桌,看一眼西洋钟,时间倒是还早。

臻瑛说这些,一来是挑明这些往事,但也不会仅仅是挑明,她也想谋利。

臻璇道了谢,见玉竹果真去安排一番,便耐心等候。

六姑太太腹诽不已,莫不是因为攀上了裴家,连科考都顺利万分了。

高嬷嬷见此,也不多说,转身回去把这儿的情况告诉了臻璇。

说到了钱上头,臻璇顺势问道:“阮妈妈没了之后,家中知道你们姐弟寄养在亲戚家,有送些金银裸子给你们,可有拿到?”

她想到了那位何小姐,不晓得云氏在夸完这些东西之后,会不会也冒出想要搬回去的念头。

夏颐卿喝了不少,仗着酒量好,除了脸上比平日里红一些之外,瞧不出什么异样。

人又不是铁打的,上一回杨氏过来,臻璇就觉得她面色不好。

李老太太比老祖宗小了一辈,话语之间添了些尊重,老祖宗知道她也曾痛失爱子,两人也算同病相怜。几句说到了伤心处,叫曦姐儿一哭,那些情绪就抛到了脑后。

谢妈妈不进屋里伺候,在正房外头,夏颐卿从谢妈妈手中接过了臻璇,挽琴打了帘子让他们进屋。

老祖宗没想到郑氏会帮臻璇说话,抬眼看她:“哦?怎么个好法?与我说说。”

郑氏走到夏颐卿身边,抬手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生孩子是力气活,你站在这儿,你媳妇可是会分心的。”

今日长生居里人多,万一哪个不小心撞到了,可就麻烦了,而且,臻璇的阵痛没个征兆,饭桌上也会发作。他们分开两桌坐,女眷那边都是没什么气力的,根本扶不住她,而他要从这边桌过去,就会慢上一些。

正好说到了罗兴清,臻璇本想问问陈妈妈有没有中意的人选。但想到上回和高妈妈的对话,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