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日,臻璇早早去了族学,臻琳与臻琪坐在一处说话,见她来了,招呼她过去。

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了,夜里只睡了小一会,身子都有些佝偻了。

到了正厅那里,李老太太和姜老太太也在了。马老太太倒是不在,可段氏估摸着应该是醒了的,只是不愿意出来。

臻璇瞧着担心,可西屋唯一的床上躺了臻衡,她又不好央人再搬张榻子过来,只好取了一席毯子,给老太太盖上。

臻璇没有注意到周氏的目光,她只看着有些无措和慌张的卢妈妈,等着她的答案。

出了这么大的事,锦虹亦是忙得不可开交,指了指马老太太的屋子,道“在西屋”,又忙去了。

之后的几日,皆是每日中午一碗汤。

庆和堂那里,原本就是八老太爷的住所,先不说也是闲置了多年,且说姜老太太抢了人家的儿子,便是说什么也不会去的,更是不会让十六老爷一家去,省的触景生情,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且不说四弟妹如何。他们走时怎么个心情你也是晓得的,一晃这么多年,老祖宗人都没了。尘归尘土归土的事情了。”马老太太在提起姜老太太时语气还平和些,话锋一转到贾老太太时,立刻变得尖锐起来。“贾老三这些年可没变吧,该怎样还是怎样。上回的事你也瞧见了,她要闹让她关起门去闹去,我这里可担待不起,没事别来祸害我们的孙儿们,就阿弥陀佛了。”

臻璇也觉得冷了,赶忙拿过挽墨手上的衣服,道:“这件就好了。”

现今的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严苛,只是刚才的对话若有心宣扬,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颜慕恩推脱了几句,最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桃绫扶臻璇上了车,经过庆福堂时马车没有停,臻璇掀起帘子一角,看着庆福堂轻轻叹了口气,臻琼的体热是退下了。咳嗽却一直未断,周氏担心入秋后天燥,咳多了伤了身子。这些日子都是川贝雪梨养着。

苏满玥的目光如冬日的湖水,扫了臻璇一眼,道:“为什么?”

三老太爷一听这话。险险就要发作,还哪样不是,她世逦做的才是样样不是。

“那也要去一趟。”马老太太抱着臻瑛,瞧着她的脸就一阵心疼,“我的三丫头不能白白被她打一巴掌。”说罢。又看了看臻璇,叹了口气,“七丫头也是个可怜的。每每都是她遇见这种事,今日又平白挨了几下。回头你祖母又要伤心了。”

臻径不敢违背嫡母,踌躇了几步,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三姐姐。”臻璇上前见了礼,“三姐姐怎么在这里?”

邵五太太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亦是一肚子嘀咕,以她对莫妍的了解,那就是一棍子下来也打不出个屁来的性格,欺负也好作践也罢,都是那么受着,不叫疼也不哭,也从不与人说,邵五太太就是看死了这一点,婚前不会说,婚后自然也不会说,没人晓得她们从前处得怎么样,这才跑到这里来哭了这一趟。

拈香听完,感激地看了臻璇一眼,应了绝不说来寻过臻璇,急急回去了。

“四姐姐。”臻璇拉住臻琳的手,问道,“比起苏表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二哥哥娶了那位雯姑娘会比较好?”

邵五太太一听有段氏亲生的女儿,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又夸了几句,连连说段氏好福气。

臻琳猜测周氏说的会是要紧事,便避开了丫鬟,绕到窗外偷听。

臻璇皱了皱眉,臻彻上京的事是板上钉钉的,段氏绝不会在这时候提出什么反意见来,而她特地让臻琳来说,恐怕是因为臻徐同去的事。只是臻琳不晓得自己已经从季氏那儿听来了臻徐也要上京,因此不好明说。

臻璇抬头看臻琳,见她一脸谨慎,猜测她定是得了段氏的吩咐,有要紧事跟臻彻说,便点点头。

臻环见陈姨娘坚持,倒也放弃了,只跟在一旁。

马老太太最是不喜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曝光,因此才会气得大骂她们自作聪明。

如今想来,那时候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小臻璇见到的根本不是那个假的,而是真真正正吊死在书阁里的夕末,那样的景象于一个孩子来说当真是太恐怖了。

陈姨娘与李姨娘拌了几句嘴,心里不爽快得厉害,就走到园子里去透透气。

马老太太突然发怒,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李姨娘被热烫的茶水洒了脚,吃痛又不敢动。

臻琳赶忙代几个妹妹应了,领着人出了屋。

臻璇低着头应了几声,没有多说旁的。

“赶紧去叫大夫来给七小姐瞧瞧。”周氏打发了一人去寻大夫,又低声与臻璇道,“七丫头,忍着些痛,站不住也要坐到椅子上去。天虽然热,地上可是冰的,不要受了寒气。”

况且还有臻彻,只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会想念莫妍的人,她就不忍心看他再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进洞房,掀起盖头时看见一张不想看见的容颜。

臻璇想起上回去庆福堂时没有遇见臻彻,便决定今日再去一趟,也正好把书给臻琼送去。

李姨娘在一旁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眶,咽呜道:“当年大小姐生下来时也是这样的,眼睛一眨,就要嫁人了。”

臻璇把自己听来的说了,臻琪也点了头,说曹氏也是这么说的,应当是不碍事。

心情一点点沉了下来,五味陈杂,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无奈太快太快,她明明瞪着眼儿想看个清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记下。

拈香一听莫妍不怪自己,已经是长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夕末确实是被莫妍带走了,坐实了心中想法,反倒也没那么怕了。

“为什么?”臻璇轻轻问出了声。

这种场面,臻璇有些不自在,毕竟不是她们一房的事,要罚要训,她在这里总是不妥当。

段氏凑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您忘了?就是陈氏想要卖出去的那个,说是手脚不干净,结果啊还没卖呢,那丫鬟人就不见了。”说完,她皮笑肉不笑地扫了陈姨娘一眼。

可是,曾经有许多次臻璇都会想,把原本的小臻璇活活吓死的真的是假人吗?

提起那假人的事,段氏也是一肚子苦水,她费心想保住臻德,没想到更惹恼了马老太太,无论嫡庶最后都由老太太亲自管教,损了颜面不说,更是担心臻德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