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听到这里亦是有些吃惊,她本就觉得颜家两位姑娘待她很是热情,只是闺阁女子相交,她也没有父兄在朝中,人家王府的姑娘能图她什么,因而也没多想,却是忘了还有一位大伯父是实打实的内臣。

金氏又絮絮讲了一些媳妇为人处事的规矩,郁均瞧着屋子里气氛凝重,就挑了几件今天与世子闲话来的趣事给她们解闷。

“可不就是了。”郁琮点点头,靠着郁惠,道,“姐姐可千万要小心她,你是没看见,她打穆五娘那一巴掌又狠又快。母亲,你说她为何要打穆五娘?”

“世间自有恶毒之人。”臻璇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她不知道是要让弟弟晓得这世上黑暗之处并不少见,还是要保持他如今的心境,只好道,“先去瞧瞧那边怎么样了。”

那时虽遇见两次,可她都没有仔细瞧清楚那位公子的模样,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认了出来。

颜慕恩看了看郁惠,见她似乎完全不气恼,不由暗赞沉得住气,道:“五表妹这话说的,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这般不顾前后呢?”说完,也不管穆五娘是个什么心情,她又嗔怒着看着颜慕艺,“三妹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好嘴?五表妹年纪小不懂事,你与她置气做什么?平白损了当姐姐的身份。更不该把三表嫂拉扯进来,不知礼数,忘了父亲母亲平时的教导了?”

冯婆子指挥小丫鬟们伺候了座位,上了香茶,郁惠缓步上前,福了一礼,道:“请穆六太太安,三奶奶安。”又以平辈礼待四位姑娘。

桃绫麻利地梳好垂挂髻,左右各一缕发丝垂至胸口,挑了一对花型发扣扣上,她前前后后一看:“小姐果然漂亮。”

臻璇咬了咬下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起曾几次与季氏说要一块来送嫁,不是一次次伤了季氏的心吗?舅舅依着本心请母亲来,应该只是以此为借口,想要母亲回绍州住几天,而母亲怕会被穆家人误会她是来送嫁的,所以干脆不来了。

郁惠的院子在东面,绕过抄手游廊便看见了,门外也没站看门的丫鬟,金氏领着臻璇进去,到了正屋外,才有小丫鬟笑着请安。

那般温和之人,为何好端端失了礼数?

车一出裴家大宅,街上的热闹就让马车减了速。

挽墨声音轻,臻璇也不怕她这一叫引人注意,道:“我自有打算。府里问起来就说我差你出去买东西。”说罢臻璇从梳妆台上的盒子里取了几个铜钱,“带上,回来的时候买些糕点,也圆了说法。”

突然听人提起莫妍,臻璇也吃了一惊,赶紧抬眼去看厅中众人的反应。几个平辈应该都不知道实情,而因为是臻徽撞破了臻徐与莫妍的“奸情”,臻徽讲事情的时候马老太太和段氏都是去了三房的,自然是知情人,曹氏从面色看是不知道的,再看三房那三人,更是不自在的紧。

再看现在的五房,就算祖母母亲省了十几年,也没法为她这个嫡女留下太多。难道她将来全要靠舅舅与族中人添妆不成?

马老太太有太多的话要跟臻瑛说,可不喜欢听大儿子房里这些女人闹腾,见段氏闭了嘴,她才缓和了面色:“都下去吧,别伺候着呢。”

马氏进门便生了臻瑛,之后怀了两胎都没保住,身体却坏掉了,大约五年前便去了。七老爷的填房尤氏与臻瑛不和是整个裴家都知道的事情。

想起前世冷清的婚礼,没有十里红妆,莫家与她早断了来往,邵家也鲜少有人来送,这出阁怎一个凄凉了得,又看着面前的这位舅舅,想着他给的承诺,一天一地,臻璇心底酸涩得要落下泪来。

“舅舅。”臻璇顾及着李老太太,晓得他们不合多年,怕季老爷的话会气到祖母,赶紧上前行了礼,也阻了话,“舅舅赶路急,衣服都湿了,母亲还是让舅舅换身干净衣服再说吧。”

季氏是过来人,即便当初是婆母口中那个不灵巧的媳妇,如今也有些回过味来了。李老太太不许她提醒,也是为了臻璇好,她当然是恭敬应了。

臻璇这才读出了孙氏的意思,孙氏是在想着李姨娘怕要一辈子见不着女儿了。

想明白了其中道理,臻琳看孙氏就不同些了,早知道这个嫂嫂厉害,如今见识了一回,倒也明白为什么大哥屋里那么清净,与母亲段氏这儿完全不同。

边上的李姨娘面色却不太好,在她们老爷跟前,她是最不得宠的一个,又没有儿子,好在她们都住在老宅未随老爷进京,她是段氏的陪嫁,这才压了陈姨娘一头。

戴嬷嬷摇摇头,禀道:“大太太莫慌,是假的。”

可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就是静不下来,总觉得有一股子气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来。

孙氏莞尔一笑:“今儿个我叫几个丫鬟一起去书阁找找,给祖母送来。”

臻璇听臻琳那么说,倒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些事不是她经历的,她哪里知道呢?只是会害得一个九岁女童夭折,怕不会是什么平常的事。只是现在她情况不明,又何必为难几个不相干的姐妹,赶忙道:“四姐姐别这么说,都是自家兄弟一起玩,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倒是你们,别因为我胆子小,以后就不跟我玩了。”

臻璇挑挑眉,六太太周氏是如今的族长夫人,与从前的她一样都是三房的人。族长六老爷与她的公爹三老爷一母同胞,都是邵老太太生养的。从前周氏待自己这个侄媳妇虽不亲厚却也不差。

桃绫一来一去,说得惟妙惟肖,待说完了经过,又道:“要是这么算了呀,以后长房还以为我们五房好欺负呢。老太太就那么几句,把何嬷嬷她们打发了,这不,五太太和李姨娘一块来了,我刚瞧见,还送来不少新鲜玩意,听说是京里时兴的,大老爷特地送来给府里的小姐爷们玩儿的。”

想起那些的苦楚和不甘心,再瞧着眼前不过十二岁的桃绫那关切的神情,莫妍的眼泪就这般落了下来。

两条腿早没有了知觉,能站着也只是凭着一口气。

这一次,她不想再遗忘些什么,也许记得也没有什么好处,但却是固执地不想忘记。

桃绫进来时就瞧见臻璇红红的眼睛,她心中一惊,柔声问道:“可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臻璇摇摇头,靠着桃绫,道:“不是,是个好梦。”

翌日没有多少事,时间也过得飞快,郁琮不习惯郁惠不在家里的日子,一早就来找了臻璇,一道下棋说话,猜测着郁惠在穆家的生活。

等三朝回门时,金氏一早就起来备下了归宁宴,只等着郁惠与穆五爷来。

按规矩,季老爷与金氏不能去门外迎接,只好心急坐着,郁琮也是紧张不已,只能紧紧握着臻璇的手,臻璇想调侃她几句,到底也因为担心郁惠而没有说出口,直到一个婆子来报说已经到了门外,穆五爷扶着郁惠下的马车,瞧着感情很好,几人才露出了笑容。

归宁礼穆家备得齐全,示新妇贞洁的大金猪自是少不得的,其余瓜果点心,皆是成双成对。

穆五爷待人和气,季家上下对这位姑爷都是称道不已。

用过了归宁宴,晓得金氏要拉郁惠去说贴心话,季老爷交代郁均陪穆五爷去书房坐坐,郁琮担心郁惠,自是想要跟着去,金氏见此,也就唤了郁琮与臻璇一道来。

“我瞧着,五爷待你应当是好的。”金氏心里着急,又不好问得鲁莽,便从这儿开了口。

郁惠晓得母亲心事,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道:“五爷很好。穆家其他的人,倒也与我们原先想的一般,没指望他们是好处的。只是那位姑太太与世子都还在穆家,他们便是想寻事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来,倒也算舒坦。”

金氏细细打量郁惠,见她不似是报喜不报忧,倒也放心一些:“能教你的,出嫁前我也都教你了,等王府的人一走,一切你都要更小心了。”

“就是就是。”郁琮粘到郁惠身边,道,“姐姐,我那日与表姐说,也许是旁人教穆五娘说了那些话的,她的年纪比我们还小,哪里能说出那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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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大致上貌似和标题不搭,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