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衡有本事,臻璇自是十分开心的,便不打搅他们,跟着金氏一道,出了厅往后穿过一处圆门,便往后院去。

小道边绿树成荫,让人顿感舒爽,姐弟两人不知不觉间就放慢了脚步,倾听知了阵阵。这般随性漫步,等见到前头有人想再避让时就有些来不及了。

臻璇应了一声,伺候季氏躺下休息,才退了出来。

“总归还是先试试吧,拿几块出去卖,也好打听打听门路。”臻璇嘟囔了一声。

“姑爷身子不好又怎样,总比自个儿病怏怏的没了强吧。”臻瑛先前就吃了臻环的口头亏,气还没有顺,又听几个妹妹说什么缺了父亲没了母亲的,想到自己生母早亡,又与继母不和,更是怒上心头,“娘家再心疼,婆母再喜欢,也抵不过一条命没了,人走茶凉,有了填房谁记得你的好?说到底还不都是命,瞧瞧二嫂,二月里就这么摔倒过去了。”

臻瑛与继母尤氏有隙是谁都晓得的事,如今这般被庶出的妹妹一顿呛,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涨红了脸愣在那儿。

段氏本还要再说上几句,一转眼瞧见马老太太的神色。老太太虽是抱着臻瑛一口心肝一口宝贝的,可显然面上已经对她的追问不满了。

臻璇被臻琼一提,也是惊讶不已。

季老爷稳了稳情绪,扶住臻璇的肩,郑重道:“舅舅答应你,这天灾一过,就努力把庄子和铺子养过来,将来等你出阁了,舅舅给你送嫁添妆,绝不能亏待了你。”

季氏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只因婆母在旁,她不好迎过去,难忍着心中疑惑和不解坐着。

思及此处,李老太太看着臻璇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坚定:“璇丫头不懂不要紧,女孩儿有女孩儿的功课,祖母给你上一课,等下回去把今天的事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再与祖母说。”

臻璇忙道了声不敢,桃绫跟着行了礼,臻璇晓得她有个要好的丫鬟在这边伺候,也就打发了她出去。

看了一眼巧笑莞尔的孙氏,臻琳不再做声,孙氏好说话她是晓得,可刚那一番话可不单单是因为心好。

段氏靠着臻衍站了起来,拿着帕子抹着眼中的泪,小心翼翼地看着马老太太的神情,估摸着她会如何发落。不说臻徽臻环,臻德到底是她亲生的,若老太太罚得重了,她心疼得紧。可一想到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儿,又觉得这三个孩子真真可恶。

那圆柱形的袋子一放下,众人的面色就更难看了。

臻璇理解臻彻为什么要在新婚夜扔下她离去,为什么两年之间对她不闻不问,这些她都懂。

孙氏刚让奶娘抱了辰哥儿去午睡,正巧进来,暖声道:“祖母,我记得您前年做寿时,大爷抄了一份心经,让京里的法光寺的高僧开了光,给您做寿礼。那份心经字儿大,您还夸过呢。”

外头突来一阵笑闹声,孩童声音清脆,惹得屋里人也都喜上眉梢,守门的锦虹唤着;“几位爷与小姐们来了。”

臻璇认得她,是大老太太身边的锦虹,便问道:“锦虹姐姐,大伯母与五伯母可在?”

季氏听了这话才放开了臻璇,好言说了几句便去了。

不再是寄人篱下,不用再想着靠出嫁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用因为没有娘家人而在婆家受尽怨气。

可还会有下一世吗?

翌日是个好天,臻璇与郁惠郁琮姐妹俩说了会话,就被闲不住的郁琮拉着去看园子。

季家园子经过几代积累,原本应当是极美的,如今除了游廊假山湖水之外,看不出其他。

臻璇跟着郁琮顺着游廊走,郁琮随手指了几处说与臻璇听。

两人边走边说,臻璇眼尖,瞧见远处庭中坐着一人,边上只一个丫鬟陪伴,便问:“那边的是谁?”

郁琮抬眼看去,笑得有些不自然:“是我姨娘。姨娘身子不好,许是今天太阳好,便出来坐坐。”

隔着远臻璇看不清那位赵氏姨娘的模样,想着郁琮虽然与嫡母金氏亲近,但到底骨肉连心,与姨娘也不会太过疏远,便问道:“要不要过?”

郁琮的笑容顿了顿,摇了摇头:“姨娘喜静,也不爱说话,表姐肯定会觉得闷的。不如我们去找母亲,姐姐后日便要出嫁了,母亲肯定忙不过来,我们有什么能帮忙的。”

郁琮一说完,就拉着臻璇往回走,臻璇回头往亭子那里看了看,心中隐隐有些诧异之感,却不得不跟上郁琮的脚步。

郁琮直到出了园子才缓下了步子,她面色有些犹豫,几次想开口都停住了,眼瞅着到了正厅,才终于下定决心,压低声音道:“璇表姐,之前遇见姨娘的事不要与母亲说,好吗?”

臻璇一时有些不解,转念一想,多少有些明白其中缘由,再想起之前别人提起那位姨娘时说的身子弱、深居简出、不能帮金氏一道打理家事、连女儿都是一断奶就送到嫡母跟前抚养,这些串在一起,倒是能想通很多。

臻璇只是来季家住上几天,无意招惹麻烦,也不希望让看起来平静的季家多出是非,便点头答应了。

踏进正厅时,郁琮又是一脸笑容,行了礼之后,就粘到金氏身边:“母亲,我与表姐来看看能不能帮上您什么忙。”

金氏闻言,笑着轻轻郁琮的背,道:“你表姐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还有你,有这份心就成了,真要让你做事,还不是没得给我添麻烦。”

郁琮努努嘴:“被母亲嫌弃了。”

“傻丫头。”金氏让郁琮与臻璇在一旁坐下,便又拿起了一旁的单子,一面看一面道,“明日穆家要来探新妇,咱们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看低了去。”

“什么是探新妇?”臻璇以前从未听过说法,也不记得前世出嫁时有过这样的习俗。

“是我们绍州这里的规矩,若结亲的两家离得不远,才要来探一探;若是嫁去外乡或是从外乡迎娶新妇,就免了这一道。”金氏细细解释起来。

原来,探新妇便是在出嫁的前一日,婆家由一两位妇人领头,带着几个与新妇平辈的女孩儿一道,去女方家里闹一闹,提前见一见新妇。除了女子之外,也会带几个聪慧伶俐的男孩儿,寓意儿女双全。

“也不晓得明日是穆家哪几位太太奶奶领头,来几位姑娘与爷,就怕准备得不周到。”

金氏嘴上是这么说,做起事来却是干净利索,该备下的早就备下了,今日不过是再确认一遍,以免有疏漏。

臻璇瞧着金氏,又突然想起了那位赵姨娘,再看郁琮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

季家老太太去得早,金氏掌权,赵姨娘为了图个安稳日子,不争宠不惹事,只偏居一小院,避开金氏,郁琮送到嫡母跟前对她的将来婚配也是有好处的。

金氏接受赵姨娘的服软,对郁琮也是尽心,郁惠对郁琮也很照顾。

郁琮晓得赵姨娘苦心,平日里尽量不与她有交集,只与金氏亲近。可是又想见姨娘,只好拉了臻璇一道去园子,只为了远远看那么一眼。

想明白了这些,臻璇不免唏嘘,她两世做人都未亲身经历过这些事,可只看如今长房大太太段氏与那两位姨娘之间的云涌就能了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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