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收回目光,自下扯自己的衣带绕着玩,眼睛看见彩霞床褥上有点点湿痕,说:“御女已经睡下了,并不是只有红染和翠鸣,廖姑姑伺候候着我才回来的,姐姐快别忙了,有廖姑姑在应该没事。”

玲珑不知道拢香对皇帝到底怀着什么样的感情,皇帝要来时,拢香总会细心打扮翘首以待,等皇帝驾临,也总是温柔缱绻,似有脉脉情意于心内,可以看出,只要皇帝在跟前,她待皇帝真心且用心,就是那种可以让人感觉到的满腔柔情,她同皇帝嬉笑缠绵,有时一同读书写字,她还会亲自下厨做些皇帝爱吃的东西,帮皇帝缝些小玩意儿,那样子,没有丝毫做作掺假。

说着又是一阵轻笑,玲珑黑线。

彩霞想了想,回忆道:“那些世家出来的娘娘们心气儿高,不理我们也罢。只是少不得有些小家子气的,自己不得皇上宠爱,还来眼红我们御女。”

不待他说完,拢香挣出他的怀抱,一跺脚躲到里屋去,皇帝乐得笑出声来。这般行状,闹得玲珑脸也跟着热起来,跟到里屋伺候拢香换衣服,彩霞跑进来,玲珑抬眼看她,脸也红得很。到底是未嫁的姑娘。玲珑不由得想起之前在胜雪园看见九皇子搂着女子亲吻的事,这两人不愧是父子俩,放浪形骸奔放孟浪什么的都一样。可怜拢香多么清纯,居然被老皇帝调戏了去!

“在房里和彩霞姑娘说话呢。”廖姑姑把食盒打开,一样样乘出吃食来。

太监点点头,招呼跟着的小太监和玲珑一同进去,临时问了一句:“皇上呢?”

玉燕忙不迭地安抚她,两位姑姑也连声劝慰。

剪雪看她狼狈的模样,很不义气的笑得前仰后合,对面也传来女孩子得意的笑声,笑得最大声的就是最调皮的雾霭,玲珑恼羞成怒,爬起来顺手就抓了几把雪砸过去,听到对面哀嚎一片,正得意,“嗖嗖嗖”几道白影又过来,这回可是犯了众怒了,上下左右都有,眼见躲闪不过,身后的剪雪拉了她一把,扯到树干后,那几个雪团又喂了树干。

阮贵妃放下茶杯,神情略显慵懒,扶着曹氏的手下榻,旁边的女见她要起来,连忙上前为她穿鞋。

福夏仿佛在定神,喘了几口气,目光在拢香和玲珑间扫来扫去,才压低声音道:“拢香姑娘,绣房的的杏花让我带话给你屋里的玲珑呢。”

自那天后不再有什么殿的什么姑姑来探望,平日相熟的女官,也来得少,想是她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别人也不好来打扰,且眼看除夕越来越近,除了生病休养的拢香,怕尚服局中是没人清闲。拢香依旧不肯好好吃药,玲珑见识到那日两位姑姑的“厉害”也觉得拢香还是避久一些好,别人争虽然与她们无关,难保哪天不小心遭池鱼之灾。反正有刘氏担着,一时也不会有人因为她“病重”要将她拖去永巷,因此玲珑也不再为吃药的事与她别扭,只是时时关注她的病情,稍有不对,就劝她好好喝药。她的病就这么时好时坏地拖了一阵子,彩霞三五不时抽空来瞧,有几夜呆到门下钥才走。

拢香在枕上换了个姿势,想躺着舒服些,扯过被角喃喃道:“若是好得太快,说不定让人以为是装病呢,拖着有托着的好。”

玲珑先前有几分猜到她定会这样嘱咐,赶紧点头,别的什么不问,保证道:“姐姐请放心,我不会向任何人说的。”拢香闻言向她微微一笑,领她走进司衣房。

“这位就是宁女史,听闻公主近日常找去说话。”

玲珑转头,果然看见刘氏和拢香朝这边走来。

只是公主担心不是亲选的驸马,又不能自己定媒人终究不能如意,婚期将近就要离开皇到外面生活心中又多有忐忑,一来二去,公主就有些怯嫁了,所以送去的婚服她看也不愿看一眼。玲珑暗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婚前综合症嘛,原来古代人也有。

“息怒,我如能何息怒?”钱夫人冷笑:“公主婚期将近,你们就拿这样的衣服交差么,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有多重视此次公主大婚,之前就已再三叮嘱,吉服必定要让公主满意,可是现在呢,你不能让公主满意还罢了,居然再三敷衍差事,难道是诚心与我过不去!”

“公主……”

因为错出在司衣房,玲珑渐渐听得一些背后议论刘氏无能对司衣房管理不善的声音,按玲珑的想法,贵妃知道这回尚服局帮皇后摆她一道,一定会恨尚服局,尤其记恨司衣房,司衣房在这件事上是两处都讨不到好的,但是她想错了。

谁知进到司衣房,见刘氏面上一切如常,与刘氏交谈她还是对答如流,像是丝毫未受影响的样,忍不住要说些话激她。

刘氏搁下笔,道:“去把门关上。”

拢香知道皇后与贵妃的争斗如今已有浮出水面之势,她们从前不是不争,争的时候好歹面上功夫要做全,如今贵妃隐隐有盖过皇后的势头,皇后身为中,哪能任人宰割,所以贵妃借着一身衣服在中秋宴会上独占鳌头,她也要借着一身衣服灭贵妃的势头。

这大出玲珑意料,以前见洄芳对蕊香不好,蕊香也不讨洄芳喜欢,玲珑本以为洄芳要是换了差事,定然不会再留蕊香在身边,没想到却把她带去了绣房。看来这一时半会儿蕊香是离不开洄芳的了。

拢香低头不语,刘氏接着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怎么想我心里还能猜到几分。人活在这世上,有多少事情能如意,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你总在心里想着,也无益于改变过去,还是看得开些,你如今还年轻,往后一辈子,难道要总揣着那些心事。”刘氏的声音格外轻柔,像是飘来的一般。

听闻贵妃得宠,果然不假,别人在皇帝面前都正襟危坐,不敢轻易妄言,她与皇帝调笑却稀松平常一般。

玲珑跟了拢香挺长时间,彼此早已熟悉,知道拢香待她好,平日没外人时,两日说话也无甚芥蒂,嘟了嘟嘴道:“是姐姐叫姑姑来找我,刚才我正和素莲说话呢,被姑姑逮个正着,还以为姑姑要罚我。”

钱夫人接着道:“你也是绣房的老人了,其他不必我多说,一应按照规矩办事。尚服局里向来是有功必赏,有罪必罚,你新官上任,若有什么不懂,多问才是。”

杏花伸手护着她的荷包,道:“去去,我才不让与你!”说着拿出剩下那半个,一口吃了,一边吃还一边得意地朝玲珑挤眼睛,好似在说“我吃着你只能看着”一样。

冬梅和素莲坐在一处,在说悄悄话。

果然采月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说一句做好了赶紧送去,甩袖走了。

彩霞蹭到她旁边,道:“今天我休假的,怕个什么!”

因为最近到一处当差,玲珑和蕊香也热络起来,平时闲暇也能聊上几句。不仅是和蕊香,还有其他几个一同进的小女,原来玲珑只混了个脸熟,就被单独调到配室和拢香一同当差,如今调到配室的人多了,玲珑不是个内向的,原来只是脸熟的几个小女,现在也能在一起顽笑。

玲珑所料不错,午后果然来了事情,但不是姑姑们叫她们去帮忙,而是赵御女身边的贴身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