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母亲,再想到害她们落到这个地步的平阳侯,心底的那点软柔,再次变得坚硬,将手中白绫攥紧,就算没有任何教导,她也要活下去。

十一沐浴出来,意外的发现,小十七不在床上,而他的床上横卧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这姑娘在她站队时见过,也是二门里的死奴。

十一望着他高挑的背影消失在侧门后,在这样的地方,什么样的心性才能这样爽朗地笑?

十一叹了口气,站起身,转身,冷不丁见二十天不见人影的夜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吓得后退一步。

十一竖着耳朵,听不见帐外再有任何动静,眉稍一扬,奔进里间,里面果然是一间不小的洗漱间,存放着大量的清水。

没等她喘气,饿狼已经回头过来,狼爪按向她的肩膀。

是跟她一样后补进来的,但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就离开了这里,进入红门,快得没有人弄明白他的来历。

眼前浮现那张还带着稚气,灵动绝色的脸庞。

月娘扑了上来,把平安护在身后,“她还是个孩子,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有风拂过,平安闻到一缕清冷的白玉兰花香,怔了,没能等她回味,就坠入了万丈的深瀑。

远处地门大开,一团光亮中,由五极战神开道,八大元帅在两旁护着,四只麒麟拖着一辆空置的囚车而来。

问完,彼此都觉得好笑。

十一见小十七头发湿着,而身上衣裳尽湿,显然和自己一样,寻地方把自己连着衣裳一起洗干净,“你……不回去吗?”

“我不好那口,你为什么不回去?”小十七皱了皱眉,他并非圣僧,不近女色,但认定只有牲畜才会毫不避忌地随地交配,男女之间如果把那种事随意摆放在人家的眼皮下,和牲畜有何区别?

成为杀人的机器,已经愧对良心,再沦为牲畜,就连起码的尊严也没了。

他可以杀人,却不想成为没有任何尊严的牲畜。

所以这样的赏赐,他不屑,甚至厌恶。

十一摊了摊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我也不好那口。”

小十七‘哈哈’一笑,在她头上揉了揉,“没想到,和我同心的竟是你这个小丫头。亜璺砚卿”

十一湿发被他手指勾住,扯得头皮发痛,吡牙打开他的手,心里不服,他不过大她两三岁的模样,怎么就能大,口口声声叫她小丫头?

“谁跟你同心。”

小十七又再笑出声,笑声更加欢快爽朗,让十一又再佩服了一把,在地狱一样的地方求生存的人,还能保持这样开朗的性格,实在难得。

“什么事,这么高兴?”紫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人同时转身,见紫云同样是一身湿衣婷婷站在不远处,刚洗的长发如墨丝一样垂在肩膀一侧,细细的水珠正顺着发稍滴下。

十一和小十七相视一笑,又来了一个。

小十七望向天,“今天月色好,所以心情好。”

紫云随他一起,望了望天,“确实不错。”

十一刚进红门,就得到紫云帮助,对她自然亲切,“紫云姐姐,这是要去哪里?”

紫云向他们走近,“随意走走,看能不能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

十一与紫云心照不宣在笑了笑,大家都是有意避开此时黑门里淫秽厮混的人。

紫云睨了十一一眼,笑笑道:“我离开的时候,看见和你一起进来的那个姑娘,被那场面吓得缩在门口,又不敢离开,倒有些可怜。”

十一轻轻舔了一下唇,这时的死奴们,未必个个喜欢那样淫秽的赏赐,但为了生存,只能摧眉折腰。

夜的小屋里只得一张小床,而现在是三个人,那屋子是不能再去了,指了指林边,“我看见那前头有个浅洞,里面有好些干爽的枯藤,我们可以把枯藤搬出来,打三个地铺,再点上一堆火,一人一铺地躺着看星星。”

小十七翻了个白眼,“都几岁了,还看星星?”

“你可以不去的。”十一心想,老了还看星星呢,他不去更好,她和紫云两个姑娘,更方便自在。

小十七嘴角轻抽,这丫头还真不气。

紫云笑着道:“不看星星,升火烤烤衣衫也好。”

小十七扯着湿达达贴在胸脯上的衣衫,抢到前头,“还是紫云姑娘温柔体贴,这身衣裳真得烤烤。”

十一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完本可以去夜的屋里,脱得赤条条的睡,比睡野外不知舒服多少,等他起身,衣裳早被风吹干,根本用不着受穿着湿衣烤火的罪。

紫云笑推了小十七一把,“别贫嘴了,你去铺床,我和十一去拾树枝升火。”

小十七铺好地铺,又去打了两只野鸡,就着火烤了,三人饱餐了一顿,身上衣裳也干得差不多,肩并肩地躺在暖呼呼的枯藤上。

十一惬意地长吁了口气,转头见小十七手枕在脑后,正偏着头看她,明亮的眸子被火光映得闪烁不定,见她看来,也不回避,仍这么看着她。

十一迷惑地摸了摸脸,没发现什么不妥,撇了撇嘴角,正要将头转开。

小十七抽出枕在脑后的手臂,竖在她面前,撑开手掌,“一起过红门。”

十一心想,夜已经把她跟他绑在了一堆,她不过红门,他也别想过,但这话从小十七口中说出,却又是别样的感觉,似……感动。

让十一突然觉得,在这个残酷冰冷的地方,将不再是孤军奋战,从此以后有了一个并肩作战的战友。

但进红门前刚经历了一场血的教训,虽然内心深处觉得小十七不是那样的人,但仍不敢轻易相信,做出回应。

小十七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等。

十一在他黑亮的眼中,看到的只有真诚,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抬起手,小手慢慢地靠近他厚实的大手。

直到轻轻触碰到他的掌心,他才手掌一握,将她整个手实实握住,她的手很小很软,小得让他很想一直紧紧握在掌中,好好地呵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