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赵氏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婆母和祖母。

连云看着赵素宁跻了拖鞋,往床上躺着去了,轻轻叹了口气,过来帮着赵素宁将衣柜里的衣裳一件件拿出来,重新折好,又放到她的箱子里。

连云见赵素宁听风就是雨的,脾性大变的样子,拉着她问:“怎么素宁姐改主意了?——毕业典礼之后,喵姐邀素宁姐一起回去,素宁姐还婉拒了的。”

现在听见上官铭问起来,眉尖只好半遮半掩地道:“奴婢也是在夫人那里的嬷嬷听见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奴婢忙着三小姐这边,不知道那边的详情。”

齐意欣脱了身上的中衣,对着净房里面的大大的穿衣镜,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翠袖担心地掂起脚,顺着开了一半的湘妃竹丝的门帘往里面看了看,却只见到里面地面上厚厚的外洋织锦地衣,还有一双精致的粉黛色缂丝织金绣花拖鞋,整整齐齐地摆在长榻前面的小踏板上。

齐意欣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向碧螺的方向,问她:“她怎么来了?”

叶碧缕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思绪烦乱,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一晃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顾平笑了笑,按照顾远东交待的话,对赵大老爷道:“此事是真是假,等大都督和少都督回来,就真相大白了。今日还要委屈赵大老爷一下,暂且在我们府里住下。——至于赵三老爷,赵大老爷想如何处置?”指了指地上赵三老爷的尸身。

过了一会儿,顾宅大门旁边漆着青漆的黑沉木小门吱呀一声打开,那门子在门内招手道:“进来吧。”

顾平忙道:“二少留下,我代二少去接应大都督!”

赵大老爷听着心烦,对赵大太太道:“你安慰安慰弟妹,我去外院看看如何处置这件事。”说着,披衣出了自己的院子,往外院去了。

东阳城的人都知道,少都督顾远东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地上跪着的护卫继续说道:“大都督让小人和另外一个兄弟一起突围出来,一个去边上的承平城给二少发电报,一个抄近路给二少报信。”不用说,这个抄近路报信的,就是跪在地上的人。

门旁伺候的丫鬟跟上官铭也很熟识,见状粲然一笑,露出四颗雪白的编贝小齿。

顾范氏听上官简氏夸顾远东,脸上绽开一个绝色的笑容,缓缓点头道:“东子从小就知道好歹,就是直了些。我恨不得让你们家大少爷多多提点一下我们东子。——只比他大两岁,为人处事就沉稳得多。”

上官夫人简氏更是在齐裴氏的病榻前,亲自跟齐裴氏交换了庚贴和聘礼,将齐意欣聘给自己的嫡幼子,当时才五岁的上官铭为妻。

上官夫人拿帕子拭了拭泪,冲上官铭道:“你就知道羯羯嗷嗷的,我和你顾姨想着你裴姨,伤心了一会子而已。”

顾老夫人嗜好水烟,顾为康的手下也都知晓,给顾为康送了不少各地的名贵水烟丝。

齐家大老爷去了京城谈生意,不在家里面,此时家里的人都到齐了,齐赵氏便出去命厨房的人端菜上来开饭。

齐赵氏十分惊讶,忍不住嘀咕道:“怎么可能?顾二少不是去西大营练兵去了吗?顾平怎么会在东阳城里?”顾平和顾二少的关系,东阳城里的人都知道,一向是焦不离蒙,蒙不离焦的关系。

顾平拿起一旁的口供签押本,指给顾远东看:“王二说,半个月前,有一家有钱人家的夫人,托中人寻他做这桩买卖。让他在七月十五,齐家三小姐去潭柘寺上香的时候,将轿子劫走,在外面过一夜,明日自然有人去他那里寻回齐三小姐,再大张旗鼓地送回齐府就是了。”

顾平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家丁,对着身后的亲卫一挥手,道:“都带走!”说着,也转身离去。

齐意欣又等了许久,等到外面一丝人声也听不着,才缓缓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阿喵不高兴,对顾远东道:“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就不能让我和爹娘多待一会儿?”

顾远东淡淡地道:“你从小就这样,总喜欢夹在爹娘之间。当年要不是你胡闹,那女人怎么能进门?”

阿喵一下子泄了气,嘴唇翕合了半天,才忿忿地道:“那时我才五岁,什么都不懂!——你不能都推在我身上!”

“你现在不是五岁了。不过我看你比五岁的时候也强不了多少!——幸亏……算了,你回去歇着吧。妹妹在娘的暖阁里养病,你别冲过去吓着她。”顾远东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她后脑受了重击,脑子还稀里糊涂的。”

阿喵知道顾远东口里的“妹妹”只有一个人,便是齐家三小姐齐意欣,闻言又是一惊,问顾远东:“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都出了事?——爹到底是生病了,还是……”

顾远东正要开口,武备院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女人哀哀地哭泣声,从渐渐黑沉下来的夜空里飘进来,特别的惊心动魄。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要去见大都督,我要问他,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好好的,跟大都督出去开了个会,怎么就在回来的路上死了?——谁这样大胆……”是大都督顾为康的二房小赵姨娘赵眉好柔媚入骨的声音。

顾远东和阿喵同时皱了眉头。

“阿喵,你去打发她。我累了,去那边的厢房里睡一会儿。”顾远东揉了揉额头。他刚刚带了大都督顾为康回来,听说齐意欣醒了,又马不停蹄地去内院看她。从内院出来,又去处理赵家大老爷的事。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阿喵有些心疼地看着顾远东眼圈下的青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说着,扬了扬眉,“正好我一肚子气没处发,她可撞到枪口上了。我带着她一起去给祖母请安去。”

顾远东回头看见阿喵昂着头,大步往武备院门口走去,微微笑了笑,便拐到武备院后面的小角门里,闪身出去,往内院看齐意欣去了。

阿喵来到武备院门口,看见小赵姨娘穿着一身靓蓝滚边白缎梅花暗纹琵琶褙子,系着娟纱金丝兰花长裙,亭亭玉立,身段娇柔,面庞雪白,泪眼盈盈地拉着武备院门口的卫兵求情。

那卫兵满脸通红,十分尴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

阿喵咳嗽一声,责备地道:“小赵姨娘,您好歹是我爹的二房,这样站在门外跟卫兵拉拉扯扯,您不要脸,我爹可要脸的。”

小赵姨娘吓了一跳,抬眼看见一个身量高挑,身穿海棠色缎绣缠枝佛手花人字襟长褂子的女子站在门口。院门口的玻璃宫灯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在她脸上,跟大都督顾为康十分神似。

“你是……?”小赵姨娘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着门口的阿喵。

“小赵姨娘贵人多忘事。算了,不记得我不要紧,记得你是我顾家的小妾就行了。——我要去给祖母请安,你前面带路吧。”阿喵的下巴抬了抬,示意小赵姨娘给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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