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儿,这些花笺真漂亮,是你自己做的吗?”萧源这次除了给霍宝珍送了一只荷包,几朵绢花之外,还送了一叠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笺。东西价值不贵,可心意十足。尤其是她送的那叠花笺,是用各色的鲜花汁染色,随着花笺不同的颜色,在笺上画了不同的鲜花,春夏秋冬四季皆有,高雅精绝,让霍宝珍一眼就爱上了。

萧源也觉得这两天在房里待得时间太长了,不利于身体健康,“你去把廷芳阁整理出来,下午我和几个姑娘去里面打毽球玩。”

二姨娘这么多年,就没见大姑娘对自己如此亲近过,难免受宠若惊,“大姑娘——”

大秦建国后,太祖就封萧禹为梁国公,高宗还将自己的嫡女真定公主下降。萧家先朝皇族后裔的身份,注定了萧氏一族在大秦的尴尬地位,身份高贵,但手无实权,备受帝皇猜忌。不过比起在万景乱中灭族琅邪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他们兰陵萧氏一族的命运还算是幸运的,起码萧氏没有遭受这三家一样的屈辱。

“好。”

刘氏道:“不知道三位郎君在何处?我也想见见这三位少年英雄。”

萧泽哭笑不得,萧沂大笑,“霍行云的生母是胡儿,生下霍行云就被龚郡君卖了。”

“姑娘外头冷,你先进里屋等,大郎君也在呢!”长烟引着萧源入内,门外轮值的小丫鬟早就机灵的去通报两位郎君了。

“好。”等两人到书房时候,就见房里前来回话的仆妇站了一地,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要禀告的事,几乎把书房变成了菜市场!

“是。”

祝氏无奈的叹气,“让姑娘做件女红,真是比登天还难!”姑娘是在先四郎君夭折不久后出生的,备受当时饱受丧子之疼的大人和县主宠爱。她身子骨又娇弱,从小大病小病不断,喝的药比吃的奶还多,这样的孩子,若说性格乖僻暴躁,也是应该的。可偏偏姑娘打小乖巧,生病服药时,从来不哭不闹,还会安慰伤心的县主,别说大长公主和县主了,就算一向严肃端方的长公主都对孝顺贴心的姑娘疼爱有加。

“这种运法多麻烦啊!那些螃蟹运到冀州都瘦了吧。”萧源直笑,这种运法她以前也听人说过。

萧源对童娘子微微笑道:“多谢童娘子了。”说完后偏头望了祝氏一眼,祝氏会意的从内室取了一个精致的雕漆木匣出来,对童娘子笑着说:“我听说你们家二姑娘要出嫁了?这是我们家姑娘给她的添妆。”

霍行允和萧泽都存了交好的心思,相处起来就非常容易了,不过一会功夫,两人就称兄道弟了,霍行允拉着一直沉默不语站在身后的两名少年笑道:“泽弟,这就是刚刚射牛的小英雄,我表弟梁肃,你别看他生的壮实,其实今年才十五岁。”

“她没事,三姨娘已经去照顾她了,我派人去找大夫了,三弟你忍忍。”萧泽说着让下人将三少爷抬入室内。

“五妹,你这个香灰是檀香灰吗?”三姑娘对香道很感兴趣,就可惜四姨娘不懂此道,没法子教她。

五姨娘不知道女儿心里所想,怕说话久了耽搁了时辰,拉着神色变幻不定的四姑娘焦急的往刘夫人的院子赶去。等五姨娘同四姑娘来到夫人房里的时候,刘夫人已经穿戴整齐,萧家的其她姑娘、姨娘们也早到了。

吴嬷嬷迟疑了一会,上前低声道:“刚刚四姑娘院子里去了一个嬷嬷,那嬷嬷进院,就把五姨娘撵了出去,让人把四姑娘的院子封了,说是要教导四姑娘礼仪。”她顿了顿,低声道,“那嬷嬷没说是谁派来的。”

六姑娘听得似懂非懂,但依然牢牢的把大姑娘的话记在心里,姨娘说了,大姑娘是长公主养大的,比她不知道要聪明多少倍,她和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

“你们!”四姑娘气急,却被她的奶娘牢牢的按住哄道,“我的好姑娘,我们先去量身,过几天就有新衣服穿了。”

六姑娘恍然,“原来是我误会了!”大户人家送礼,除了那些指明了给谁,有特定含义的不算,明面上这种每个姑娘都有的礼物,是绝不可能有不一样的,不然就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也就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人家,才会这么厚此薄彼的送礼!

萧源今天穿了一套象牙白素锦襦裙,胸口和裙下摆用一色宝蓝色绣线绣了简单精致的兰瓣,腰间系了一根月白的宫绦,一只和襦裙同绣样的素锦荷包垂在宫绦下。头上挽了两个小髻,髻上簪了几朵绿萼,浑身除了领口处戴了一只素银的领扣外,并无其他首饰。那领扣通体素银成祥云结状,正中镶了一块雀卵大小的蓝宝石,那宝石靛蓝中微带紫,色泽均匀,远处望去隐隐带着一圈银晕,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萧源跪坐在铜镜前道:“奶娘放心,我知道。”

大姑娘微微点头,眉宇间浮上轻愁,“大夫刚刚来过,听说太太已经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三姑娘轻声说:“从今早到现在,太太就喝了一点银耳汤,其他什么都吃不下去,连止吐的姜汤鸡都吃不下去。”

谁都知道刘氏有多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要是真有什么万一,姨娘们肯定是刘氏发泄的第一对象!为了自己姨娘,几位姑娘比谁都希望太太这个孩子能平安无事。

萧源对刘氏生不生孩子无感,可也不希望刘氏的孩子出什么意外,毕竟那是一条小生命!“大夫怎么说?”她关切的问。

大姑娘摇了摇头,“只让太太要多吃点东西,可太太现在就想喝粥,看到大鱼大肉就想吐。”

这时吴嬷嬷前来请五位姑娘入内,正房里,刘氏正在暖阁的炕床上躺着,二姨娘端了一碗熬的浓浓的清粥,正一口口的喂着刘氏,炕床前的小几上摆满了各色的美味佳肴,刘氏捂着鼻子道:“快撤了,我闻着难受!”

萧源注意到房里空气怡人,熏炉之类的摆设已经全撤了,眼见刘氏这几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瘦,她心里也跟着叹气,做女人不好受啊!她上前给刘氏请安,轻声劝道:“太太为了自己身体着想,好歹也要吃点东西。”

刘氏叹了一口气,二姨娘在一旁说:“五姑娘,你不知道,夫人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也就能喝下点粥了。”

萧源想了想,“既然太太吃不下大鱼大肉,那用鸡汤粥试试看。”

“鸡汤粥?”刘氏蹙眉,“我不吃,油腻腻的,闻着就想吐。”

“不是鸡汤拌粥,是鸡汤熬粥。”萧源说,“把鸡汤熬好,放在冰鉴里冻一会,浮油就会冻起来了,把浮油撇去,用鸡汤代替清水熬粥,这样熬出的粥,没什么鸡汤的味道,又比寻常的白粥好喝一点。”厨房里熬出来的鸡汤都是油腻腻的,别说现在孕吐的刘氏了,就是萧源也不爱吃,每次都是除尽浮油后才肯下肚的。鸡粥是上次曾奶奶生病,也是什么荤腥都吃不下,只喝得下清粥,萧源就让厨房每天换花式给曾奶奶煮粥,鸡粥就是其中的一种。

三姨娘见刘氏脸上松动,忙吩咐下人去做。

萧源道:“还可以让厨房蒸几个裂纹蒸饼,揉面团时别加清水,就加鸡子。等蒸饼熟了后,把蒸饼撕成小块贴在铁锅上,不放油,慢慢的用小火烘干蒸饼。吃不下肉味的东西,就用高汤慢慢煨干蔬菜,豆腐性温滋补,可以做高汤豆腐吃。”

萧源几道菜一说,刘氏居然有点饿了,“那烘干的蒸饼我也吃过,的确又香又脆。”二姨娘、三姨娘见刘氏露出了想吃的表情,叠声吩咐厨房去准备。

“太太要是喜欢吃又香又脆的东西,还可以让人做烤薄饼,用麦粉、芡粉揉入牛乳、蜂糖,摊上一个个小薄饼,放在冰鉴上烤一会,比烘蒸饼还香脆的。”萧源又说了一个菜单。冰鉴是萧源厨房里用的最多的器具,夏天可以当冰柜,冬天可以当烤箱。萧源爱吃的小点心,大多数都是从冰鉴里做出来的。

吴嬷嬷忙让认字的丫鬟把食谱记下,萧源说,“不用那么麻烦,回头我让人把食单送来就好。”

刘氏听着萧源的菜单,都是自己以前没听过的,又是极费功夫点心,心里暗叹,这般金尊玉贵养大的丫头,也不知道将来会嫁给谁去?寻常点的人家,如何供得起这丫头?可惜今上已经立后,太子又太小了些,不然入宫当后倒是不错。

刘氏也是出自高门大户,蜀地也是物产丰美之地,但刘氏的父亲刘买一向清廉自持,家中日常饮食,食常五碗,盘外无余肴。刘氏是嫡幼女,备受母亲疼爱,也就顶多每日比其他姐妹多食一碗酥酪而已。在家的时贴身伺候的丫鬟,也就两个而已。来了萧家后,她每每以父亲为例,劝诫萧珣,清廉自省,都被他一笑置之,说多了,甩袖就走,总让刘氏无可奈何。

而对萧源来说,她从小锦绣堆里长大,但凡想吃的东西,说一声自有下人做了奉上,从来不去考虑奢侈、节俭的问题。而且她要的也不是那些山珍海味,只是些寻常可见的食材,可能讲究些,但算不上奢侈。士族之中,像萧家这样度用的只能算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说的高汤豆腐,我今天做了,用排骨汤炖的老豆腐,放了大半锅子汤中型不粘锅,放在炉子上用小火慢熬了大约四十分钟,中途放了一点香菇进去,汤汁大部分全部收干了,关火前在打了一个鸡蛋进去,关火后撒了一把大蒜叶,原本只是突发奇想,却没有想到意外的好吃~\≧▽≦~豆腐炖的嫩嫩的,排骨汤的鲜美都炖进去了,香菇也煮的软软嫩嫩。整道菜我就撒了一点点盐而已,其他什么佐料都没放,又清淡又鲜美,大家有兴趣的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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