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丰小说网 > 倾天 > 第五章 铗中有魄,天光云影共徘徊

宇不凡道“濂溪所说太过自谦,稷下学海武学自儒圣始,至亚圣孟夫子为一变,其有‘配水剑诀’出世,在后虽是武儒众多,可要说到求变求新,古有剑阵乃是借阵势合诸人之力,而今濂溪开阵剑先河,依我看濂溪你之所悟可说是儒门武学另外一变,若是不凡猜得不错此剑术当有八式之妙。”

洛水江面宽有百丈,可在青衡听来这声音越是犹在咫尺之间,而听亭中女子也是语带吃惊,低声道“咦~!料不到今夜竟还有第三人不请自来。”

女子神情稍敛,显然对这“燔阳阬龙”之术极为在意随即道“青衡你可忘了,当年那个和卫尉争锋的程颢。若说天下间有谁能在卫尉之外传下“燔阳阬龙”之术的精要,只怕天下唯一人尔,俗语常说久病成良医,这个被儒门誉为“武成”的程颢多次和卫缭交手,以他之才学,晚年之时取敌之长弥己之短,只怕还能给这卫缭的“燔阳阬龙”再添华彩,我曾在宫中见过点滴记载,据说程颢晚年之时和卫尉书信来往频繁,两人那时虽是相隔千里,可仍是难去好胜之心,两人竟是以笔墨为剑、鸿雁传书,彼此交流武学心得硬是要在上盖过对方一筹,你想这程颢被尊以“武成”,而卫缭更是刑城卫家不世高手,若是程颢在稷下学海留学“燔阳阬龙”点滴记载也是有可能,因此这蔺无咎的真正的武学可能是来源于此,我虽是和这位儒门秩宗不过数面之缘,可本宫仍是十分确定,这蔺无咎的武道击技绝对不是你在台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或许他的实力早已经不再李胜峰之下,强如沈吟歌若是和他交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因此刑城卫家在法家之中的位置,便如稷下学海之于儒门。而因卫氏血脉之传,可说比之稷下学海更具有一脉相传之神秘感。

沈彦尘此招一出便听绮云道“碧水长天。你果真会使‘配水剑法’。”语言之中带着几分鄙夷之色,蔺无咎看了程无逸一眼道“这一剑虽是徒有‘流萤千里’的架势,可所施展却是我儒门浩然真气,这‘四时砚’乃学海先哲所留,虽是善感‘浩然真气’之变化,无逸你又有何话再说”。

战团之中中年男子似未出全力,朗声道“修文习武皆是险途,至你这般竟是渐窥视‘天武’境界,却仍为十多年心魔所困何其愚蠢。”两人越打越快,可劲风鼓荡之下,这‘洗墨湖’湖水却是越来越趋于平静,以致最后整个水面竟是纹丝不动,再看中年男子笔墨飞舞,两人身影竟是渐渐为那若有若无的墨色笼罩。

沈彦尘虽是自傲,可自知比起叔叔沈吟歌的武学天分或有不及,叔叔也曾说以自己的天分或许到双十之龄能修至玄火之境,若至此境便可使得奇经八脉互通,须知这内息运转其实

这一剑剑走偏锋,论威势比起程无逸的厚土之招却是大大不及,但就是这剑招竟逼得冷沧海退了开来,来者正是沈彦尘,而这一招虽仍是心火之力,可绮云和程无逸却同惊呼“西风疏雨”。而这“西风疏雨”正是出自儒门剑术配水剑诀之中的剑式。

沈彦尘大叫一声“不要。”可此时此刻这一生呼喊,又怎能动摇已然疯癫的冷沧海。沈彦心中惊惧不已,他学剑以来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武者,冷沧海举手投足之间所散发的是狂暴的“虐”之力,而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或许两者之间真有蝼蚁与天地之别,这是自己和冷沧海的差距。可看着朝少女斩去的一刀,沈彦尘的心底却另一个声音再问自己“我在怕什么,我在怕什么!!”

沈彦尘道“等救出程大哥之后,彦尘自当向稷下学海儒者,告知修习天一踏歌这件事。”

少女笑道“胤国之中常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那你说说到底是这字好和画好?”

沈彦尘自语到“想来这就是当年耸动胤国东武林的冷沧海,难不成这就是程大哥说的人为武所御的情形,以这人展现的实力或许比程大哥还要厉害些,光是这般御水而立的境界,单以这轻身功夫就比我高明多了,真不知道困他十余年的三式剑意到底是如何样子。”

程无逸口中所说辅政贤师宇不凡正是出身稷下学海中的杰出人物,几乎可以说李氏一族能再乱世之中崛起、继而立鼎得国多得其谋,更是后来统文御史台首任台丞,后更被李氏皇族尊为帝师。

程无逸道“其实这‘洗墨湖’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却是因为这‘飞云’二字。”

程无逸出身稷下学海书部,可说是深悉儒门所传的经典种种,方才自己所言的“意为形役”可说是武道之中的真知灼见,可若是真如沈彦尘所言‘圣人之道不唯古书寻’,那么这圣人所传教化天下,可算不算是为这天下芸芸众生建万世桎梏,将这九州天下尽入这‘化’字之中,以三纲五常为基、四书五经为辅,累千年之积淀,虽是自圣人之道而出,可世事早已不同儒圣之初。这沉沉屑屑、纷纷杂杂的先哲之论,可算不算是如纤丝细缕将这天下之人尽皆束缚而不得出,想到此处程无逸却是不由得又瞧了瞧沈彦尘,心中暗道“若说武道击技当是跳脱“意为形役”,直寻武道本源以求源头活水,而今之儒者莫不是顺着儒圣所开之圣道源流而动,可若是逆流而上,寻儒圣悟道之源头,会不会另有广阔天地?”

若说如今九州六国,只怕说起京华卫李胜峰之名,有半数人会噤若寒蝉,自承平二年始,在胤帝的授命之下,稷下学海原来的书部执令李胜峰率稷下学海三百儒生入帝京君临城,在帝京正南之处起六层高楼名曰‘**楼‘,当年中元佳节之时,胤帝于勤政殿中颁下圣旨,特准李胜峰建立了自太祖得国以来的第二十九个卫所,其名为京华武卫。

而如今这已经是第二年了,沈彦尘叨念着“剑与剑心,叔叔要我找的到底是怎样的剑,而什么又是剑心?”

此剑正是玉衡剑术之中的‘萦空星隐’。星光略空时隐时现,而此招的精妙便是看似有迹可循,可明灭之间却隐剑招于后手,而剑看似一招,实则是‘萦空’和‘星隐’两剑。此剑方出便是绮云也决出不妙,虽是尽力收剑可仍是力有不逮。

还未说完却觉丹田之中心火内劲却是紊乱非常。猛的眼前一黑,脚底虚浮竟又是一头撞到绮云身上。

沈彦尘竟这才发现那钟鼓声中竟有丧乐悲歌之韵律,蓝衫女子这一掌之中竟蕴含十二中变化。突觉体内内息竟是不稳,所受之伤内在这音波激荡下再被催发,身子摇摇晃晃险些跌倒,便听程无逸道“绮云快扶住小兄弟,他受伤沉重,内息浮动,怎经得起你落羽分霄内劲所催发的钟鼓之声。”

此时借着雪色沈彦尘隐约可见那围绕在稷下学海周围的墙垣,远远看去这学海建筑群落成八角形,每角之上建筑都直耸云霄气势恢宏。虽是还隔了段距离可那朴拙古意已是迎面而来,再走近之后,沈彦尘便发现着那分立八角之上的建筑都还有着八座塔楼环绕,沈彦尘自是知道这建筑的方位和数目都有着它的含义。未来兖地之前他便听叔叔说过这稷下学海建筑格局如何,植被等等,甚至是其中花草树木、器物方位皆是暗合天气气运,衍生自五行八卦而来。

此时沈彦尘以手支地喘息不止,仿佛那剑也已燃烧了他的所有力气,搽了搽嘴角之上的鲜血,便只听沈彦尘慢慢说到“原来叔叔说的是对的,我的剑法轻迅快捷,虽是将招式练至不弱他人,可总是像浮萍无可以依,可终是太过小气,今日一试果不其然,不然这四只鬼那里还能活命”言语之中竟带着几分自嘲。

执灯之人全力后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少年身法竟快到如此地步,竟然可以后发先至,凌空变招,这时一旁的赤身壮汉见此变故,手中镇魂旗虽是被割裂,可镇魂旗舞动开来当真是寒光凌厉,戾气腾腾,宛如天罗地网朝着可少年当头罩下,可少年竟是像等着他动手一般,足尖在雪地之上一旋,已然转身窜到壮汉身前,手中枯枝顿起尺余白芒,竟似从锦旗那裂帛缝隙之间激刺而过,白芒剑芒吞缩不定宛如毒蛇吐信指在壮汉脖间,赤身壮汉眼神之中满是不信,少年道“你们可还要动手?”

风雪之中来人身影渐渐清晰,磷磷鬼火之中缓缓行来两人,远远看去一高一矮竟像是母子一般。两人缓缓行来竟是”当当”之声不断作响,待来人走到不远,岳乘风才发现隐约中所见看起来矮小的身影,不是别人竟是昨日被自己“战意枪”贯胸而过本该身亡的五毒童子,此时竟像是孩童在母亲身边嬉戏般,围着来人周身数丈跑来跑去,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不断张合。童子身后所立女子身穿大红色寿衣,寿衣之上以金线绣着硕大的命字,纹理之间又夹以绿色丝线,那寿衣宽大垂地竟是小半逶迤托星在地上,面上也和执灯人般覆以木质做成的青色鬼面。

承平十一年的冬,胤国百家学坊中的主事者会盟清溪坪,以五牲之礼祭天,歃血盟誓组建天道盟。

看到此等景象,亭中女子恍然大悟,道“原来方才的第一剑和第二剑竟然都不过是这终了之剑的前奏,无怪乎这第三件名叫‘天光云影共徘徊’,到底还是本宫小觑了这‘尚义任侠’之中的名宿。”与此同时,老者手中之剑升腾起一出一道剑华,这剑华竟是脱宝剑‘湛卢’而出。青衡低呼一声“剑中魄!”然后一声雷霆之响如九天落雷,山川震动大地轰鸣。半空云海之中忽然降下一柄巨剑,云气围绕,雷霆相辅,正是云气和‘湛卢’剑魄虚化的利刃,伴随着这柄虚幻大剑的的还有不住的雷霆震怒。

水莲之上李胜峰也不由得面色凝重,只因心知此时此刻这最终一剑实非前面两千可比,此前两剑虽是武道之中的上乘武学,可终究不过是人力而为,但这第三剑已然是假手于天,正所谓风水相佐成云,阴阳相薄生雷,此时一剑已经是堪称可比拟‘天武’的剑招。

看着那悬空之剑,李胜峰忽然开口道“巽坎相济,风水涣!”而‘风水涣’正是《易经》六十四卦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