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一开我们就走!”燕昭也没再取笑云锦,反倒盘膝坐在地上,开始闭目调息。

被燕昭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愣了一下云锦才明白他在做什么。喵的!这家伙是拿她当活道具,跟姓莫的演戏呢!这么肆无忌惮地亲昵,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云锦眼中燃起两簇火苗,马上气恨地想推开燕昭。可手刚抚上他胸口,就分辨出他在后背上写的是“勿动、事关大局”几个字。

眼见着燕昭为救自已后背中了一刀,云锦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黑暗中她似乎看到燕昭血流如注,隔着水淋淋的布巾,她似乎也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气。

饭菜摆好,瞧着云锦一动不动地趴在桌边竟然睡着了,燕昭伸手把她的头发揉成窝,态度冰冷地道:“吃饭了!你不是要饿死了吗?还不快点!”

早关一会城门有什么关系?也许人家改了作息时间呢!衙役巡城和兵士巡城区别很大吗?虽然对燕昭的话不以为然,可黑糊糊的城门洞看着就像一个怪兽张开的大嘴,云锦情不自禁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什么埙?我为什么要带着埙?”燕昭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云锦,面色明显阴沉下来。

“你居然知道男女有别?哈哈哈……”像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话,燕昭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秋明水这个营销系娇子也一到到晚忙的团团转,除了全体营销系学生一起上的公共课,俩个人极少有机会见面,可心里却像有默契一般。每逢云锦心情不好,或是遇到困难,总会有人在她宿舍前的树林中吹埙,云锦知道那是秋明水在用他特有的方法安慰鼓励她……

“也许是吧!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家!”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泪水吞回肚子,云锦自嘲地笑了笑,可语声里却带出一丝掩示不住的悲伤。

“等等我!”感觉出燕昭有些生气,可实在搞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好像自已也没说什么难听过份的话阿!难道是因为,自已不把‘男女授受不亲’这种变态礼仪当作一回事?即使自已的想法惊世骇俗,可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阿?按照‘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说法,自已跟他孤男寡女千里同行,还不成了十恶不赦的重罪?

伸手替云锦抹了一把眼泪,燕昭微微笑道,“放心!好人不长寿……我这种恶毒小人可不容易死!”

云锦现在穿的那件衣服是雨荷的,本来她穿着就有些大,被雷老四拉扯,衣襟散开,从领口处露出一大片雪肌。她故意扭着身子,让胸前的两个浑圆看起来更饱满坚挺些。又学着电影里的模样,一只手从下颌处,沿着脖颈、胸口慢慢地向下抚摸……

燕昭侧身站着,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可整个人却像弦上的箭一样蓄势待发。见惯了他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模样,这会他严阵以待,看来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当然过的好!富贾天下、惊才绝艳的秋公子怎么会过的不好!过的不好,他哪会有闲心,看到倾慕他的姑娘有难,就要出手相助!”从树枝间跃到云锦面前,燕昭用一种嘲讽的口气回答她。

虽然只相处数日,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可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凭空消失,云锦仍悲伤不已。如果自已不扔下他,俩人一起上路,也许方才可以躲开他的仇家!如果从山谷出来,他不送自已去京城,独自一人远走高飞,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劫难!说来说去,都是自已连累了他!

燕昭忽然变得面无表情,转身冷冷地道:“走吧!”

“先付一千两!到了京城再付一千两!路途上一切费用由你负担。顺便告诉你一声,最近我兴致好打算走山路,所以你路上的支出要少许多。不过不用谢我,那些没花出去的银子,到了京城你一样要给我。”

好不容易捱到天色昏暗,云锦兴冲冲地喊道:“天黑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你…你是那……救我的毒舌!”苍天阿!打雷劈我吧!这世界也太小了,刚私藏了人家的东西,就被人家给抓住了。

一泄气,才感觉深身上下疼痛无比。原来一路狂奔,她身上被各种枝叶划了无数道血口子,云锦极力抬头不去看伤口,可淡淡的血腥气仍让她有些头晕。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借着火把的光,发现云锦双颊红肿,衣衫凌乱的狼狈样子,全叔被一种不好的预感吓得魂飞魄散。

遇到马希行险些被他侮辱,云锦心中惊怒交加。马希行如此无耻,他说得出办得到,若真被他们带到别院,不要说自已就连丁香也在劫难逃,甚至雨荷也难逃他的毒手。无论如何也不能连累,丁香和雨荷。怒目瞪着马希行,云锦已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嘴被破布堵着喊叫不出,手脚被捆也不能动,情急之下,云锦仰起头拼命地向后撞击车厢挡板,希望有人听到出手相救。

“要卖首饰到当铺去,你把我们翠宝阁当成什么了?”被冷落的候青云,十分不满地看着云锦,好像她的话辱没了翠宝阁似的。

车架子虽然是上好的枣木,可车身却是十分破旧的蓝布围子。马不但瘦弱不堪,毛色混杂,而且一只眼睛还是玻璃花。

“六奶奶,他们说的可是族规?”云锦转头问六奶奶,这会也只有她的话可靠些。

难道心碎神伤一定要写在脸上?痛哭流涕就是孝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搭外男、暗害姨娘、色诱族兄了?

苏亮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不停,嘴里先前是往外冒白沫,这会却正吐着黄绿的汁液,恶臭无比。青紫的脸上还满是泪水,倒地时泪水和着尘土把一张脸弄的脏污不堪。有他这一对比,即没有以头抢地、也没有眼流血泪的云锦姐弟,还真没有孝子的模样。

“我给你一千六百两,现在就写退亲文书!”马夫人这完这话,五官都挤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被云锦气的,还是往外掏银子心疼的。

“昨天半夜,府中有一棵树被雷劈到着了火,下人救火时,三姨娘趁乱跟她表兄逃了!还把府中值钱的东西席卷一空,一文钱也没留下。”没想到云锦老老实实地把三姨娘的事情全盘拖出,还不打自招说出雷劈树木的事。不知道她唱的是哪一出,全婶差点没急死过去。

“难得夫人有心,连我们府中的姨娘都记挂着,云涛这个长子更应该来给您磕头……”云锦话里有话,可刚说了一半,就看见雨荷神情慌乱地跑进来,好像后面有狗撵她似的。

“哪里有正经主子用个奴才陪的?难道你们家小姐是金枝玉叶?我们这些人瞧不得?你们府上什么时候成了规矩严谨的地方了?长辈到了,她不来伺候,反倒拿起小姐派头来了!还不让她出来!”打断全叔的话,反客为主的马夫人再次发难,不但劈头盖脸地骂云涛为奴才,对云锦也横挑鼻子竖挑眼。

“老爷没说过那些话……眼下府上……”不明白一直算计祭礼的小姐,为何会把苏文海的银子往外推,虽说二十两不多,可支撑一天算一天,积少成多呗!想到自已也跟小姐一样算计银钱,失了老爷常说的风骨,全叔老脸略有些发烧。

“那为何族人也不见一个?”云锦显然不死心,好歹是位状元公去世,没道理族中连个露头的也没有。难道苏文山的‘人品’这么差?混的人嫌狗不爱?

追究?怎么追究?报官?还是让族人去柳家要人?苏文山好歹是文状元,曾官至三品,去世当天小老婆就跟人跑了,说出去实在有损名声。这种不光彩的家务事,有些时候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污点。不替死人着想,也得替其它活着的人着想。

云锦觉着自已很镇定,说出来的话应该也能起到安抚的作用。可全婶却丝毫没听进去,仍哭个不停。倒是雨荷先醒过神,一脸着急地道:“柱子哥成亲那年,咱们庄子那边的村子里有一家里遭了雷,请道士来看说是大凶兆,还说当家媳妇是不祥之人。那媳妇都生了二个儿子了,还被夫家给休了!这事要让马家知道了……”

“什么事,全叔尽管说!”看着全叔吞吞吐吐难以启齿的样子,云锦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坏消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