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被揭穿,云锦耳根子发烧,仍强词夺理地道:“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小孩子,哪分男女!我穿他的衣服又有什么妨碍!可是睡在这床上,就不一样了……”

“我叫云锦!我父亲说是‘云中锦书’的意思。我也是营销系的,原来你是大师兄!”

听着身后极力掩饰的抽泣声,燕昭慢慢转身看着低着头的云锦道:“你想家了?”

又来了!被男人摸了一下就得嫁给他,否则就是死路一条,这都哪跟跟阿!真是服了古人的变态观念!按这个逻辑,她最应该嫁的人是马希行!

“我不走!要死就一块死!要逃就一块逃!”都这会了,还顾着她的性命呢!若不是受自已连累,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明明不是恶毒小人,还偏偏怕别人看出他的好心,故意装出恶毒的样子,真是个不可理喻的傻子!

把云锦往外一推,雷老四咬着牙拉住脸色青黑的刘老三就要走,可刘老三偏梗着脖子,盯着刀疤脸,一脸不服气。

而且他是秋明水的朋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秋明水是谦谦君子,他肯定也不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在平洲让我救你的人是秋明水!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对你如何!想要见他,你最好跟着我!”燕昭语调冰冷,可他的话却像有魔力一般,拖住了云锦踉跄的脚步。

虽然他武功厉害,也决不可能同时打败几十人。他一定是被人抓走了!一定是落到仇家手里了!以他那张刻薄的嘴,一定没好果子吃。鞭子抽、铬铁铬、竹签子钉手指、老虎凳、剥皮断骨,电视剧中的各种用刑的手段在云锦眼前晃当……

什么状况?占尽上风的毒舌男怎么会有失落的情绪?一定是看错了!

想清楚了,云锦便展颜笑道:“那也好过我一个人走被强盗抓,被大蛇吓。万一再遇上马希行那样的混蛋,我小命就没了!再说了,你的仇家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不会为难我吧!你就说行不行吧!”

难道是光着膀子没脸见人?看来这毒舌还挺注意仪表。云锦吐了吐舌头,轻声笑道:“原来是不想别人看到你这狼狈模样,我还以为你是怕了仇家,想躲到晚上再出去呢!”

羞愧!捂脸!挖个地洞把自已埋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天上飞的腿……某人的小樱桃……牙印……云锦恨不得这会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捂着脸语无伦次地道:“那个……你发烧了……我物理降温来着……我没非礼你……”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等云锦跑到茅屋门前时,一颗心瞬间从云头跌入深渊。

“小姐!你可唬死奶娘了!”一见到云锦,全婶竟瘫坐在泥泞中痛哭起来。

“你是猪脑子阿!带着这贱人能回府吗?趁着能出城赶紧去别院!”马希行对绿豆眼的献媚视而不见,抬腿又踹了他一脚。

“这等小事都办不好吗?”好像从梦境惊醒,候震轻斥候青云,转脸眉眼间的寂静冷清被一种商人的热络与客气替代,微笑着向云锦道:“这是我孙儿候青云,鲁莽造次让小姐见笑了!小姐先前说不是来买首饰,那是要鉴定珠宝,还是要……”

除了懵懂无知的丁香没有反对,身边所有的人都不赞成自已做生意。云锦更加郁闷。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也不行?非得坐吃山空,等着饿死?刚有个想法全婶就哭成这样,这要再跟各色人等接触,这几个人是不是要死谏阿!

“什么剩下的一半?房子又不能拆!难道你能从地上把房子抬走?绝了子嗣本来就是大不孝,就应该把房子整个交出来,在祖先灵前赔罪。”对云锦的说法,苏慎和嗤之以鼻。

各种说法纷纷扰扰,越传越不堪入耳。即担心族人借传言对云锦不利,又怕云锦听到那些混账话气坏身子,全叔左右为难,不知该不该把这些话告诉云锦。

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有那样清亮明澈的眼神,她眼光扫过,众人忽感觉自已的心思都被她看穿了。

“你闭嘴!”云锦猛回身,愤怒地瞪着马希行,道:“锦儿这个名字,你不配叫!”

马夫人与苏太夫人异口同声,苏太夫人是惊诧万分,马夫人虽然声调也不低,却一点吃惊的意思也没有。

“父亲过世,马夫人不但亲自来吊唁,还关心府上的姨娘,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马夫人。”不理会马夫人的八面威风,云锦转脸吩咐全婶,“把云涛领来,让他给马夫人磕头!”

“哼!”不知道苏太夫人哪一句话没拍到心坎上,马夫人只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回应她。

看苏文海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云锦忙解释道:“不是侄女嫌弃银两少,只时父亲临去之前,把这些事情都安顿好了!而且还说三叔与他是手足兄弟,骨肉深情不能用银钱来衡量,还说三叔必能明白他的心意!”

人的本性是慢慢暴露的,虽然多年后全叔对云锦的心思了如指掌。可这会看着云锦傻愣愣地出神,忠厚的全叔却误以为,她是感叹苏文山身后凄凉。

就是老爷亲自处理这件事,大概也只能做到这样。小小年纪做事情就如此周全,若她是男子也许能像老太爷那样振兴苏家,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而且年底就要嫁到马家!

没想到云锦会么评价苏文山,全叔摇摇头叹息道:“老爷跟夫人情深意重,就算夫人一直没生养出儿子,老爷与没有纳妾的心思。可夫人却一意坚持,替老爷纳了二姨娘,二姨娘也争气,一胎便产了少爷,可惜却是个福薄的,生产当日就去了。没多久,夫人也去了,老爷心痛之余,身子便开始不大好。

“这可怎么办阿?”虽然小姐、少爷都没事,可全婶仍双手抓着窗框大声哭叫起来。

“她私吞的银子在帐面上无迹可寻,这时候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吐出来。先稳住她慢慢再想办法,早晚让她把偷去的都还回来!”

十五岁的姐姐跟四岁的弟弟一起睡个午觉就扯到伤风败俗上了?听见雨荷前半句话,轮到云锦嘴里塞蛋了。可再听完后半句话,云锦彻底怒了,“他是我弟弟!他才四岁!马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大不了让他们退亲!”要是马家主动退亲,自已倒省事了。

“前世看到你,今世也看到你。你到底能给我带来什么好?”云锦用手指戳着着镯子上的花纹,嘴里小声地嘀咕着。

“三姨娘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从三姨娘手中把云涛抢回来,云锦眯起眼睛,冷笑着打量着三姨娘。三姨娘不过二十三四岁,一张银盘脸上五官也还算端正,只是抿成一线的薄唇再配上总是斜视的眼神给人很刻薄的印象。头上插了五六枝式样不同的金玉簪子,身上也戴满各种零碎,不知道是不是把全部家当都披挂上了,一打眼就有种暴发户的俗气。跟画像中高贵端庄的杜氏,差别有如云泥。

“涛儿……来……让父亲看看……”苏文山咳嗽几声,伸手招唤云涛到他跟前去。

琢磨半天也没琢磨明白这个让人疯狂的镯子还有什么玄机,云锦叹口气开始想眼前的糟心事。

“那个娼妇!狐狸精!居然敢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一个穷秀才小老婆生的丫头,她有什么陪嫁……娼妇!狐狸精!”听了丁香的话,全婶终于爆发。

一只干裂粗糙的胖手伸过来在她眼前晃了几晃,云锦愣愣地顺着那手看过去,发现床尾处还站着一个胖胖的妇人。

燕昭挺直脊背,脸色平静地看着她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真把你自已当成活神仙阿!这种事也能看得出来?”被燕昭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云锦忽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吃的那些梨真的都是甜的?”

被她一问,燕昭马上嬉皮笑脸地回道:“你猜呢?看这次你用多久猜中答案!”

“这又不是灯谜,还要猜?懒得理你!”越看他的笑容越觉得古怪,云锦又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这种狡猾的家伙还是少惹为妙!云锦站起身准备赶路,却被燕昭一把拉住。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语声温柔地问道:“你那会吃的梨到底是甜的还是酸的?”

“酸……甜的!也不完全是甜的,有一点点酸……”看着燕昭那张妖孽脸慢慢凑近,被强烈的男子气息包围,云锦心跳加快,语无伦次地回答。

听出云锦口不对心,燕昭猛地松开她,脸上的笑容倏地不见,转眼间便寒霜密布,语气森冷地提醒她道:“第三条规矩!你可要好好记着,否则……哼!你知道后果!”

你学过变脸吧!你这变脸的速度能申报吉尼期记录了!对着燕昭的背影,云锦暗自磨牙,可又不得不追上去,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许久,燕昭也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寻找食物的意思,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地回头,似乎在猜测云锦还能坚持多久,才会求他去找食物。

云锦一整天只喝了几碗米粥,外加一个酸梨。这会日影西斜,她早饿的头晕眼花,双腿发软。大男人小心眼!这么快就报复我!在肚子雷鸣般的抗议声中,云锦顾不上面子,紧跑两步抓住燕昭的胳膊,有气无力地道:“英俊无双…战无不胜…未卜先知…了不起、神一样的燕大哥,拜托你找点吃的吧!我要饿死了!”

燕昭那张冻死人的冰山脸,似乎有一点融化的迹象,“看来我还很重要?”

“您太重要了!对我来说您就是太阳!就是春风!就是……没有您我哪活的下去阿!”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为了肚子为难面子,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云锦心里把自已鄙视了一百遍,可嘴里的奉承话却说的流畅至极。

看在云锦态度诚恳的份上,燕昭终于赏给她一个好脸,指着前面一个小山坡道:“翻过这道山坡,就到吴州城了……”

“感谢老天爷!太好了!终于看到人烟了!”他话未说完,云锦已经像打了血似的,欢呼着朝山坡跑去。

按你刚才的说法,应该感谢的人是我吧!被云锦的兴奋感染,燕昭眼底也浮起一抹笑意,加快脚步追赶前面那个雀跃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