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车边,听见旁边车子停下来的声音,还听见有人从车上下来的声音,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他抬眼望向来人,那人背对着车灯,模糊他的脸,就是那个轮廓,也能让他认出来人。

看着陈艳秋让人带走,小七半点表情也没有,不是她不愿意出手帮衬一把,实在是她自己都是别人手下的提线木偶,又有什么权利替别人决定她未来要走的路子,选了这一条路,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她又何必枉做小人。

说话的顾经理,女孩儿们都是认识的,顺着他的手势瞅过去,离着车子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那女人有张着叫人艳羡的锥子脸,长发微卷,亮光处,还能隐约地看到一丝褐色,脸上除了冷淡,再没有多余的表情。

可这里是金碧辉煌,一看老板让人给揪住领子,顾经理就准备上前把人给弄开,得到伍建设的一记厉眼,他算是明白老板的意思,识相地带着人退下去。

老韩是个实诚人,除了这个手艺,也没有别的什么可以帮上忙,一年见小七一面也算是老怀安慰了,就是遗憾他自己没能好好地照顾着小七,“过节嘛,得有过节的样子,小七过年可得来,你要是不来,我可就要登报的。”

她用手抹自己一把脸,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还真把自己当成白莲花不成了?

这是一张便条,放在床头,那字写的是龙飞凤舞,让伍卫国认起来很有难度,对着那便条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上头的字给译出来。

伍建设忽然涌起一个冲动,想徒手就将她纤细的脖子给折断下来,让她再不能对着他露出那一脸显的极假的甜蜜笑意,双手已经放开她,再不看她一眼,先走出房间,“走吧。”

全是小七爱吃的菜,不是她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个话真不是第一天理解的,现在摆明的更是实在,别说前两天,就是中午那会上的菜,就是豆腐汤一碗,再加上白饭。

那人显的有些福态,面上带着几分严谨,在望向伍建设时,那目光透着个恭敬,不知道是流于表面,还是骨子里都一样恭敬,只有她自己知道。

顶着个苍白的脸,她神情里带着冷意,强自镇定地面对着坐在身边的男人,那男人的面容似刀刻出来一般深刻,明明是冲着她绽露着唇角的一丝笑意,她的神经却是这一点笑意给揪得死紧死紧,怎么也下不来。

她真不能出国,真的,给限制出境了,还是有人定期来“看”她的,待遇也是挺好的,至少没去坐牢,这天朝地方大的很,她也不是有那么想出国。

她似乎是在问,又似乎是在告诉自己,他又不她的谁,他给不想她要的一生一世,她也不想跟他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太长,人生又太匆匆,何必太把自己给累着!

“我走就是,你别,可千万别从这里给搬,我走了就是——”于震慌了,真是站起身来,自个收拾着自己脱下的衣物,往身上可是一件一件地穿回去,“小七,你别跟我置气,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就是别跟我置气行不?”

联姻,从来就是他们这样的家族所做的事儿,与那位郑家女儿有什么感情,还真是谈不上,但是谁也不能摆布他的婚事。

“lisa——”

“吱吱,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不错的。”葛姨看着她,将她那一丝嘲讽全部都看入眼底,不怒不忿,“走吧,离开‘天涯海阁’,这里不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你说什么?”

就是这一句话,让吱吱那丝笑意瞬间消失,她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面前的女人,这个早已经在“天涯海阁”坐镇许多年的女人,先前的恭敬之色再也支撑不住,看着葛姨望向她的眼神透着怜悯,让她受了侮辱。

“葛姨——”她尖叫出声,“你别想对我指手划脚,你再没有资格了——”

葛姨对她的尖叫没有任何的表情,淡淡地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一句,“拉出去吧,别叫再看见这么个人,一次也不要,有野心是好事,但不要没有分寸!”

吱吱惊慌失措,试图要抓住些什么,却让人硬生生地拉出去,没有转寰的余地,嘴巴还让人堵上,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前一秒,还是被寄于厚望的传承人,现在,她什么也不是。

休息室里,只有葛姨一个人,烟雾缭绕,她听得自己的心跳声,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终于,她拨了个电话,声音很轻,那声音仿佛是从她的心底里出来,不想叫任何人听见,也不愿意让任何知道。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下到第二天一早才停,打开窗子,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落在人的肌肤间,毛孔都要惬意地全部绽开,接受这空气的洗礼。

小七睡得很沉,下雨的时候,整个人都趴在床铺里,动也不动地趴着,沉沉地睡着了,酒会上的人和事早就成为过去,她惟一需要的就是没心没肺的睡一觉。

披着薄薄的丝质睡衣,粉色的一身,露出两截子藕臂,抱在前,领子成v型,将她前的微微隆起,显的有那么一点的可观赏,睡衣仅至膝上十五公分,细而紧实的小腿,再往下夹着拖鞋的嫩白脚趾头。

她半眯着眼睛,脸贴着浅色的窗帘,让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些烫人,身子慢慢地往下滑,滑坐在地板里,整个人都是懒懒的。

“伍姐——”

小张轻敲了下门,就推门进来,不意间见到这一幕,他连忙收回视线,困窘地不敢看她,年轻的脸庞,泛起着羞涩的红晕。

“你来了呀。”

她懒懒地应着话,还是坐在那里,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伍哥让伍姐去机场接人,务必要让那位觉得身、身心、身——”

小张试图把伍哥的话带全,说到最后,他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就梗在喉咙底,吱唔了好几次,大抵是在部队里还没能学成个痞子样,也没能在“金碧辉煌”的混水下让他自个泼上些“烙印”,他还是个实诚的孩子。

小七歪着脑袋,亮亮的眼睛瞅着他,“身心舒畅?”她到是好心地讲出这四个字,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还问他,“你说是不是?”

就是这四个字,小张重复不出来,只得是点点头,很用力的点头,那个样子,都快要让小七担心他的脑袋会不会从脖子上掉下来。

她伸出手,朝着他的方向,“几点的飞机?”问的很自然,那动作更自然。

小张上前,脚步微乱,目光瞥见她光着的小腿,阳光让她的肌肤染上一层金色,耀眼的让他惊慌地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她一眼,凭着感觉试图拉住她的手,扶她起来。

她的手,很小,落在他手间,几乎还没有他的手一半大,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在特种部队里所经受的一切仿佛都已经被抛在脑后,只记得她的手落在他手间。

“几、几点?”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恍然发现自己的失常,“十一点半,是十一点半的飞机。”他的声音很重,都把自己给吓了一跳,那就像在训练时的吼声,震得他的心跳得更快。

“你等一下,我换下衣服。”

她的声音,带着晨间的几许慵懒,随着她的话一完,她的手,也从他手里移开。

小张站在那里,连回头也不敢,背对着她的方向,深呼吸,再深呼吸。

半个小时,他的身体一直没有动过,一直站在那里,挺得笔直。

“走吧。”

小七洗好澡,换好衣物出来,从小张的身边走过,见他没有跟上来,回头疑惑地望着他,抹上橘色的唇瓣微微一动,说出轻轻的两个字。

“是的,伍姐。”小张低头往前走,不敢看她一眼。

她耸耸肩,不太明白这孩子怎么了,脑袋里全是疑惑,但想着即将面对的事,不由得脑袋壳都疼,疼得她都不想说话。

黑色紧身连衣裙,腰间横着同色的马蹄扣宽腰带,黑色的手包,里头就放着个手机、几张没有多少余钱的卡、还有就是几个零钱,除这三样外,里头也着实放不下什么。

黑色的丝袜包裹着她的小腿,脚下踩着半高的及踝短靴,站在那里,她就是一道风景线,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

十一点四十分,飞机总是晚点,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要是准点到达,说不定才是叫人觉得奇怪的事。

一行人,从旅客中间高昂阔步的走过去,走在最中间的人,正是叶秉泽,通黑的一身,让他看上去挺拔逼人,浑然天成的气势,就撑在那里,让他一下子成为分散小七回头率的“祸首”,而他淡定地跟着身边的李胜利说些什么,竟是看也不看候机的小七一眼,陪同着他的人,都是有一学一地无视于她。

小七忍不住露出个苦笑,这样的叶秉泽,她不是头次见,不止是格叫人头疼,这种动不动就叫她难看的举动,她也不是头次见,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明明都已经习惯的事,还是觉得自己很贱。

对,就是,觉得自己贱,还得巴上去,她的人生不在自己手里把握,就跟柳絮一样,随着风,不管那风是强势的还是柔和的,她总归是没有落脚点,跟着风乱飘。

“伍姐,你没事吧?”小张还是头一次见到叶少,看着叶少远去,又看看她的苦笑,不由有点担心,那是情不自禁的担心。

她抬头,无视周边的一切,却是瞅着小张那担心的脸,不由得勉强露出一个笑意,“没事,送我去新东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