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仲乙看出女儿的不解,解释道:“这花又名曼珠沙华,最早是开在天上的花,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河儿和洛儿率先跳下马车,欢快无比,连连惊叹。虽然她们也很多次来山中玩赏,不过大多是在中午,山中不似闹市那般炎热和喧嚣,还能与林中的小动物玩耍,她们都很喜欢。不过像今天这么早的还从来没有过,早晨的山林确实比中午时候多了一份静谧和脱俗的意味,犹如仙境。

许流烟端着一盆清水从门进来,见柳仲乙醒了,道:“时候不早了,起床洗把脸,孩子们都比你起得早呢。”说着将盆放在一边,走过来,从衣架上取了衣服,要服侍柳仲乙穿衣。

桥儿纠结该怎么办?她平日里最知书达理,不过今日看到上官初月,就没想那么多,她一贯是随着自己的心走。

柳仲乙失神也只是片刻,含笑问道:“二哥,他是……”不等杨彬介绍,小男孩抢先道:“三师伯,我叫沈意潇,我娘是沈冰。”

许流烟不敢再往下想,那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她强迫自己忘记。她现在很幸福,可是,可是看到上官初月就忍不住想起,泪水顿时溢满双眸。

小云桥看看手中孤零零的花朵,又往往不远处的栀子花树,正开得烂漫。于是小心翼翼的将花儿移至栀子树下,用双手开始挖掘泥土。

云桥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对他像对待哥哥一样亲近,索性便也随着上官初月坐在旁边的草地上,“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你呀?你和谁一起来的?”

这所园子是柳仲乙专门为许流烟开辟的,方圆十丈左右,院中央有一条小河,直通到中庭的池塘。河上面搭了一座木桥,不华丽,但非常符合这园中的意境,岸边的柳树倾斜着躯干,柔软的枝条长长地垂下来,影子倒映在河水里。其实当初柳仲乙取名为‘兰嫣院’,但园中所种养的花多大数十种,不过以兰花居多,且他们夫妻二人都特别偏爱兰花,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

柳仲乙听许流烟一番言辞,便知道爱妻心中所想,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夫妻多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都很留意,许流烟虽很少谈及当年往事,即便谈起,也只是他们二人独处时的一些事,相守相携,温馨甜蜜。可许流烟对阮星雯,总是怀念的。自幼时至成年,无数次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可以说是同生共死。那样的一份情谊,即便是他也不能比拟,阮星雯在许流烟心中的地位,是无人可以替代的。所以他从一开始便没有说过话,无论许流烟原不原谅阮星雯,他都会支持她,因为他爱她,所以更会尊重她。

只是她不知道,在柳仲乙和许流烟心中,对她并无恨。

柳仲乙哭笑不得,捏捏女儿的小鼻子,“小丫头,你故意的是不是?”

柳仲乙看着娇妻的娇羞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随即又轻咳一声,负手而立,肃穆了一张脸,不过眉梢眼角依稀流露出欢喜,转身看向四个可爱的女儿,似责备,又好似赞赏。

沈意潇默默地点点头,杨彬的心情,他无法体会。他也没有资格要求杨彬做什么,不做什么。一切还得他自己做主。

杨彬苦闷,无处发泄,只能借酒消愁。

阮星雯自柳仲乙走后,便一直暗暗寻找清风剑和流云剑法在哪里,这是她能否再次执掌独苍教的唯一希望了,如果能找到,用两者去跟那个人交易,借助他的力量,一统独苍教分裂势力,她还是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着小人的暗算。

阮星雯倚着栏杆,一个人心里思量着。她找遍了整个府邸,就是没找到,“莫非,他把剑和剑谱都带走了?”可是,又不对,天不亮那时,他们出门,她躲在树后明明只看见他们只带了琴和箫,并没有其它的。这府里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他们夫妻的房间,但是她搜过了,也没有什么发现。柳仲乙这样的人,光明磊落,在家里应该不会设置暗格密室。

阮星雯再一次来到柳仲乙和许流烟的房间,屋内的每一处摆设她都了熟于心,这房间没有密室,有密室,也瞒不过她的眼睛。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里多么的痛苦和愤恨,这是他们夫妻的房间,原本这座府邸就已经很让她压抑了,尤其是这里。

阮星雯又找了一遍,实在无所获,只能退出去,再想其它的办法。

沈意潇离开杨彬的房间,一路来到中庭,上官初月独自一人在中庭练武,男孩都好胜心强,昨日二人练武,但没有真正的比试较量。沈意潇自命聪明绝顶,他还从来没见过比他资质更好的同龄人呢,昨天献艺,不仅上官初月与他不分高下,连柳云河这个七岁的小女娃也差他不多。

他年纪虽小,但武艺胜过很多比他年纪大的人,尤其在同龄人里,绝对没有人比他更厉害。上官初月的出现,让他有了竞争意识。

旁边花丛里有一根剑般大小的木棍,沈意潇抄起来,便刺向上官初月。上官初月背对着他,感觉后面剑风凌厉,转身横剑挡在胸前,看到沈意潇微微一愣,不过既然沈意潇自己找上门来,倒是省了他的功夫。沈意潇有心一比高下,他也和沈意潇存了一样的心思。

上官初月温润一笑,陌上公子;沈意潇笑得不羁,随心所欲,两人心有灵犀般,攻向对方。一招一式,竭尽自己所学,互不相让。

沈意潇的武功承自杨彬,杨彬和柳仲乙系出同门,武功招式,大气磅礴,不过沈意潇心机深,心眼也多,脸上一直带着惯有的笑容,玩闹般,却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上官初月的武功承自独苍教一派,独苍教的武功狠辣阴寒,刁钻古怪,加之独苍教教众参差不齐,不少人在外横行霸道,欺凌弱小,所以江湖上常常将独苍教归为歪门邪教。所以,应对沈意潇,旗鼓相当,对沈意潇的挑衅,也一笑置之。他所表现出来的没有独苍教中人的阴狠,反而如哥哥对年幼固执的弟弟般宽容。

两人武功本来就在伯仲之间,交手当中,竭尽全力,打得难解难分,最终也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大打了一架,两人都觉得很畅快,遇上对手,没有将对手击败,也没有被对手击败,那种若有来日,再大战一场的豪情,比击败对方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沈意潇道:“上官初月,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沈意潇问得不加掩饰,他也不会遮遮掩掩,“你为什么而来,我就为什么而来。”

沈意潇一笑,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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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往昔,恋今朝,不过执念难放下;纵是恨,也无果,但求生死无牵挂。----暮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