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看到了左手边三个圆形的箭靶,箭靶前方二十余步,五十步和百步处各有划出的三条线,还有不少弓箭手正在场中比试着。

睁开眼睛,头顶的阳光被影遮盖,男子的笑容挂在脸颊,两排雪白的牙齿就在她上方闪着光泽。

究竟是他不懂那个人,还是她搞错了?

“先师六世洛桑大喇嘛。”他平静的回答,“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同样,巴特尔数次要求将她调到和侍卫一起起饮食,也被他以自己需要人伺候留在了身边。偶尔凑到侍卫身边想要说话,不过三两句的时间,他不是更衣就是喝水,又把她喊了回来。

是他?

长长的舒了口气,煮熟的虾子又趴了回去,这一次更无赖,索扑在他的口,“借你的人睡一下。”

不远处,杯盏搁在桌沿,她的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他执盏轻啜的样子。棋盘上残局未尽,拈起,学着他的样子放下一枚。

手中一盏香茗腾着袅袅雾气,在茶气中明媚了容颜,手臂架在窗棂上,阳光落在袖间,朦胧了衣衫,浅浅投落一个身影在她脚边。

端起蛋糕走到床边,她挖了勺蛋糕缓缓送入自己的口中,“饿了就自己拿着吃,没人拦你。”

他执起身边的金边白瓷杯,笑容消失在杯沿,“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娶索菲亚?”

“你似乎忘记了,我的命还在你手中呢,你想死我管不着,但是我不想死。”手掌摊开伸到他的眼前,“先给我解药,爱死不死。”

背影的清瘦,在氤氲雾气中更加的飘渺,笑容乍开,冰山煦暖,在衣袂飘荡间,冰唇轻开。

渥魃希,还有……女皇。

眼神一亮,她口气似是无意,“那我怎么没看到阁下?”

她可没忘,刚才那个奸细接触的人,就是他。

这是叶灵绯的第一反应,因为她看过的无数图片,从未见过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年轻时期的画,有的都是中年之后的油画。

“什么!”手中的药瓶险些落了地,千想万想,她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金色的大床,垂悬的粉帐轻纱,朦胧又梦幻的感觉,真实的场景不真实的暧昧,将两个人包裹在这一方天地中。

渥魃希冰润的唇角水渍清清,三手指间吊着腰刀的链子,亮银色的小刀在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站在下面的叶灵绯,就像是被天外飞来的陨石狠狠的敲了下脑袋,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

笑容忽然一敛,她远远的朝叶卡捷琳娜女皇行礼,不卑不亢的吐字,清晰的字眼传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战场,是保家卫国的地方;是为女皇尽忠的地方;要的是沙俄国家利益最大化,绅士风度能保证你赢得了战争吗?绅士风度能让你保证女皇的荣耀吗?绅士风度能让欧洲所有的国家向女皇臣服吗?我这不叫无赖,为了战争的胜利,任何行为都不能叫无赖,寻找对方的弱点而痛下杀手,才是敏锐的智慧和捕捉战机的能力。”

一跃而起……

“土尔扈特部的勇士是尊贵的人,勇士的箭术更是欧洲大地上独一无二的高超,所以先请土尔扈特部的勇士指点箭术。”从渥魃希点头的那瞬间开始,奥洛夫脸上的眼中笑容就不曾散去,“既然同时展示,不如就请女皇陛下和汗王殿下评定谁更出色。”

女皇带着雪白手套的手纤细垂在身侧,自信的目光坚定望着前方,“你看,这是属于我的军队。”

波将金展露了一个微笑,“您可以当做我太过小心,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不该来的。”渥魃希垂下眼,“休息会吧,帝国不是一日建成的。”

两人对望了眼,渥魃希咳了几声,虚弱的靠着床头,叶灵绯牵过被褥盖在渥魃希的身上,这才走向房门的方向。

“我……我要杀了他们……竟敢……敢在内撒野……”他的手抖的愈发的厉害,脸色也白的更加可怕,枪指着叶灵绯,手指扣动着扳机。

不过,他也睡的太久了吧?

奥落夫,如果她不曾记得他的名字,也在他的身份提示和与女皇之间的态度时猜到了一二。

她摇摇头,“药不是这样吃的,中药西药一起吃,中和在一起会产生毒素的,最少也要隔半个小时。”

对方没有说话,而是执起药盏啜了口,手指自然而然的拈上药片,衣袖垂掩桌角,如水滑下。

没想到,世上还有容貌如此相似的人,若不是那一头长发骗不了人,自己只怕还会一直误会下去。

脱下身上的小外套,叶灵绯纵身跃入水中,灵巧的朝着水底的方向去,手指探向链子的落点。

徐青雅不得不佩服她的观察力和行动力,清晰的看透别人想什么,不声不响的做完,等着人乖乖的送上门。

现在的她,越来越喜欢这个直接的民族,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所有的呐喊都那么豪迈,表达着他们的喜欢与崇拜。

还是那老者,在走向场中的时候,他也翘首望了望远处,又搜寻了□边,这才慢慢开口,“还有谁家的场主报名吗?”

笑声,连成一片。

大家似乎心思都是一样,自然明白老者话中指的是谁。

但是,没有人回答。

惋惜,写在老者的眼中,悄悄的摇了摇头。

那个人,没有出现。

他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眼神仍然有些期望,在空中停了停,终于落了下来。

数十匹马儿扬起尘土,黄沙遮掩了半边天空,呼哨声、马鞭声、喝叫声响彻天空,激情与速度迸发,交错的马蹄声犹如战鼓擂响,冲向前方。

可惜,没有那个人。

她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戳了戳枕着自己的金色脑袋,“喂,预计错误,人没出现。”

“你很期待他的出现?”眼皮挑开一条缝,声音邪气。

“看热闹啊。”她回敬他同样的话,“不是越激烈越好越你死我活越好么?”

“那就再等等嘛。”他搭着胳膊揽上她,像是搂着舒服的抱枕,咕哝着睡意,换了个方向继续靠着。

“马都跑远了。”她吐了口气,“这是少年人的竞技,他应该不行吧。”

他好像完全睡着了,半点回应也没有。

“起来,回去睡。”肩头的人简直就像一块超级大号牛皮糖,甩不掉扯不下,粘的紧紧。

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该伸脚踹醒他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喜悦与期盼的呼喊。

对面的山坡上,一骑绝尘,乘风踏云,朝着人群的方向奔去,身后沙土飞扬,滚滚卷起。

快的,才入眼帘已至身前,想看清,又远去。

“来了!”她轻唤了声,那马蹄的清脆还回荡在耳边,黑色的马到人群之前。

围观着的人熙熙攘攘的堵塞了路,没有人来得及做出反应,甚至还未看清,马儿已到了身前。

人半起,微伏鞍,手带缰,马身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闪电,从人群之上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