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敦这才战战兢兢迈过门槛,进屋,对着舒倩磕头,“奴才傅敦,叩见主子娘娘。孙儿给祖母请安。”

舒倩冷笑,原来,就是一贾环之流。乌拉那拉氏,瞧瞧,你娘家都什么人呐?别说跟孝贤皇后比,就是跟皇贵妃高氏娘家相比,也差太多。

舒倩深吸一口气,换了皇后常服,坐着轿子去养心殿。和珅恰在殿内伺候,看见皇后入内,敛衽行大礼参拜。暗暗观察这位皇后,怎么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死?

大正月,暖被香枕,不一会儿,乾隆就昏昏欲睡。

福喜一扭头,琢磨两句,“烟袋胡同?哪户人家?”

豫妃等人连忙谢恩。

“那个,我娘嫁给我爹之前,跟前头那口生的。一共生了八个。所以,我有八个哥哥。因为都在外地当差,所以,您没见过。”

娇娇看也不看令皇贵妃眼色,“这事儿,皇额娘也管不了,须得找令母妃呢。令母妃您且坐。听媳妇细说。”

扶着尹嬷嬷进了大殿,没想到,令皇贵妃然领着诸位位主先到了。这会儿,正端庄贤淑地坐在太后身边,微笑着陪话呢。永璇福晋领着几位弟妹,立在太后身边伺候。

娇娇纵然情彪悍,奈何还是姑娘,一时间羞涩不已,只得顺从,闭着眼,任由十二乱。不一会儿,十二扒光自己跟媳妇,热乎乎贴上来,在上头晃啊晃,晃啊晃。

张月会意,躬身行礼,“主子娘娘放心,有奴才们在,指定丢不了。”

小平跪地答话:“回万岁爷,正是。”

几个人千恩万谢,收了尹嬷嬷递过来的赏银,站起身来。张月、张星立在皇后身边伺候,三个太监依旧各忙各的。

这人多手杂的,万一谁看见什么眼红,顺手牵羊,过后找谁去?

这边一曲已毕,舒倩收琴而笑,“难为你们听我老婆子弹琴,多久不练,都生疏了,跟不上俩媳妇的调了。”

说着,伸出手来,在跟前比个金元宝,“媳妇不贪,这么大个儿就行!”

舒倩点头,领着小平、尹嬷嬷回佛堂。和敬立在殿前,望着皇后背影,瞅见小平不住往后张望,冷笑一声,“又一个想借着皇后往上爬的奴才!”永瑆站在大姐姐身后听了,微微一笑。和敬不仅是他的异母姐姐,更是妻子表姐。和敬公主不喜欢什么,永瑆也略知一二。只不过,有些话,不好说出来而已。

光脚上前,一把拉住刘墉,就要出门。和亲王妃一看,急忙捉起两只鞋,在后头喊着:“爷,鞋!”

刘墉笑着回话,“孙子缠的紧,非要陪爷爷出来玩儿。臣也没法子。”

见状,十二嘿嘿笑笑,看看永瑆,“十一哥也长大不少。儿子听说,府里都添阿哥了?恭喜十一哥。”

陈嬷嬷伺候太后多年,怎么不知道太后别看表面威武,其实,提起先帝、孝敬宪皇后,心里头那仍然余悸尚存。急忙安抚:“想是太后主子想先帝与孝敬宪皇后了。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是有的。”

不多时,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先给章佳氏母女请安,再跟章佳氏祖孙打招呼,躬身请两家贵女进。

令皇贵妃强忍疼痛,笑着摇摇头,“你们啊,就要嫁人了,还这么天真。当年,孝贤皇后病危,皇上还跟嫔妃们日日同眠。何况是我!不招人侍寝,那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记住,男人——靠不住!不管什么时候,能依靠的,只有子嗣。即使是公主,也要把子嗣牢牢地握在手里,不能让其他女人借此爬到你头上。明白吗?”

小巧与尹嬷嬷互相看一眼。平日里,小平在皇后跟前,除了偶尔说句话,那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皇上一来,搞的如此殷勤?

永瑆刚没了一个金元宝,正想在其他事儿上找补回来,听皇后这么说,看看天色,便笑着应了。秦媚媚则回慈宁交差。

看着十二今日心情不错,小林子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主子,主子娘娘那边,奴才听说,已经有人克扣主子娘娘用度了。尹嬷嬷本想嚷出来,可是主子娘娘说,十二爷孤身在外,闹出来,对您不好。所以,……”

江苏来的王老汉,顶着一张酱紫色的面庞,站在稻田里,望着一块一块的稻子稻穗垂下,金黄饱满,手里搓搓稻穗,嘿嘿笑笑。稻田里,大儿子王大吆喝,“爹,你看,是不是再过几天就能打稻子了?”

乾隆叹气,“儿子尚在查证,这里杂乱,皇额娘还是回慈宁安歇吧。”

和敬赶到上房时,令皇贵妃与庆贵妃已经到了。房正中,桌子上,一个孩童静静卧着,脑袋上,鲜血已经凝固。白玉雕刻的一方砚台扔在桌角,砚台一角,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一群太医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乾隆领着儿子、侍从们回到里,坐在养心殿里,盯着俩儿子看。刘墉说的没错,这俩人,都长大了。永瑆爱好法,如今,他写的字,已经能望刘墉之项背。假以时日,定是一大名家。至于十二,暂时看不出什么突出才能,只是——这孩子,然敢说家里有长辈要奉养,借以躲避茶杯,看来,这孩子心思,并不如朕平日所见那般痴傻。

弘昼无语退下,心里一阵发憷。

乾隆一番得意,“怎么样?和爱卿,到底你是没当过阿玛的人,看看,朕一抱,就不哭了。”

乾隆的话,刘墉深感怀疑:你要真那么怕你爹,还敢这么铺张浪费?胡说八道!

舒倩陪着十二说完话,目送儿子愈加熟练地翻墙离开,看看院子中,丝瓜开的欢快,不由感慨,“当初咋就一昏头种了丝瓜呢?就是种棵黄瓜,也能生吃呀!”

愉妃一听,又是一阵撕心裂肺之痛,双手紧紧拉住儿媳,哭的天昏地暗。西林觉罗氏忙着照顾婆婆,反而不敢痛哭。

刘统勋捋须而笑,“罢了,今日也累了。刘强、刘健回去吃饭。吃完饭,再来读。”

小太监跪在地上,垂头应声,“回主子,荣亲王每日里,疼痛难忍,只能靠强撑度日。”

乾隆也顾不得生那拉氏的气,指着十二只顾笑。

看看儿子,硬把火气压下去,慈祥地说:“都起吧。自家人,不需多礼。坐。”

和珅奇怪,只得亲手拨弄算盘珠子。

冯氏心中疑惑,想起出嫁前,爷爷叮嘱,只得作罢。唯有在心中暗暗祷告,自家男人可千万别干那刀口儿上舔血的买卖。

知道了毒源,自然就好办。白太医仔细嘱咐十二,又为他扎针排毒。完结之后,跟着小平出去开药方。

尹嬷嬷满脸错愕,“娘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十二阿哥是您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从小到大,为了十二阿哥,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了多少心。怎么能这么说呢?”

尹嬷嬷见皇后问,立刻黑了脸,“主子娘娘,您要是不喜欢,奴婢再给您做。今日的份例——还有。”

乾隆听了摆手,“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若是愿意,天上能生五色云。”

刘墉低头不语,如今八旗生计确实难以解决。弘昼、弘瞻隔三差五抓上一抓,东一榔头西一槌,只能勉强好些,当不得大用。

乾隆想了想,又问:“皇后想叫她的侄子傅敦回东北种地,你看如何?”

刘墉心中生疑,嘴上只能说:“主子娘娘也算是疼爱侄儿,知道要自力更生,方能成就大事。只是,那拉公子一人,恐怕势单力薄。若是能有几个懂农务之人陪着,再加上一个耿直公正的御史,想必,十年之后,东北也能开出不小的一块好田地来。”

乾隆听言,心中赞同。“好,就依爱卿所言,通农务的,叫傅敦自己去找。至于这耿直公正的御史,朕看,王杰就行。”派他出去,省的成日里参这个弹那家,闲着没事,净给朕添堵。

乾隆这边雷厉风行下旨,王大茶碗接了,到承恩公府里,拜会傅敦,商量好行程。因为东北到三四月开耕种地,俩人不敢多呆,定好了十天以后出发。傅敦回那拉家庄子上,请了亲姥爷、亲舅舅一家,随他同往东北。又写了章程,送到十二贝子府,求他递到里姑姑手中。

十二答应,又送了傅敦几套,回到房,拿起章程看了看,赶到刘统勋家,找刘墉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