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宁,太后身边,一边坐着婉贵妃,一边坐着愉妃,正轻声跟太后说话。一帮嫔妃在下头坐着凑趣儿。唯独不见淳嫔与令皇贵妃。

舒倩见太后对后肃穆、防范森严,也就不多说了。陈嬷嬷都到跟前看着了,总不至于闹出嫔妃跟年轻太医勾搭成双的丑闻来。

十二低头,拉拉永瑆衣角,悄声催促,“十二哥,咱走吧。五叔八成没事儿了。”如果皇阿玛和刘先生不找他麻烦的话。

钮钴禄氏太后只是摇头,“下头人没见过阵仗,你五婶婶也没见过?你耿太妃姨也没见过?分明是不好了,弘昼啊,哀家的弘昼啊!”

舒倩听了,急忙擦泪,笑着埋怨永瑆:“不是说还要再过两天吗?你这孩子,净会诳我。”

到了中午,赐宴完毕,阿桂夫人与张氏带着自家姑娘前来辞谢。太后也未挽留,直接叫她们跪安。

娇娇任由小丫鬟叫,只是不理。翻了好大一会儿,才抓着一领旗袍点头,“好,就它了。”

陈嬷嬷陪着担忧,“可不是嘛!奴婢听说,令皇贵妃娘娘,白露才过,就套上夹袄了。只是今天,穿的却不怎么厚。”

舒倩低头翻白眼,嘴里答应,“臣妾遵旨。”教导谁?除了永瑆跟十二,谁闲着没事儿过来?

永瑆收泪点头,“谢皇额娘。儿子过的还好。儿子已经成亲了,娶的是富察家的女儿,现在外府里住。改日,带富察氏来给您请安。”

看着两家人相携离去,刘墉转头看十二,点头赞许,“嗯,孺子可教也!”

刘墉微微点头,“好!”

索发现及时,只是烧了供桌与殿前一片花草。待到火灭之时,慈宁钮钴禄氏太后也醒了,听说乾隆去了长春,急忙扶着陈嬷嬷等人赶来。

十二跟刘墉走后,永瑆也开始跟着和珅到户部历练。上房里,只剩下十五阿哥永琰与追封定亲王之子绵德、绵恩。是年,和敬固伦公主带幼子健健来给皇太后祝寿。乾隆见了小外孙,十分喜爱,特恩赐他到上房,与舅舅、表哥们一同读。平日里,就住到阿哥所。

和珅冷笑,“刚你没听,我叫人把他送巡城兵马司去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永璧听了,干脆说:“那阿玛一会儿您轻点打。”

乾隆这才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了,笑着摆摆手,“朕今日本来就是讨杯喜酒,既然闺女醒了,就抱过来,给朕看看吧。”

刘墉跟前是一方小桌子,也由四素四荤一甜一咸,八菜两汤。

舒倩他后脑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娶了三妻四妾,就知道,这女人的嫉妒心,究竟有多大。譬如你娘,不就是因为嫉妒,进而疯狂,非要忠言逆耳,以此来证明自己是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才弄得这个地步。唉!何苦呢!”

偏偏索卓罗氏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看见乾隆扶着儿子灵柩悲切,抱着绵忆上前安慰,口口声声叫儿子喊“皇玛法”。乾隆看见孙子,想起爱子,心中更痛。连带着,对孙子生母,言语中,也多了几分看重。

刘墉回头看弘瞻一眼。弘瞻急忙流着冷汗、举手保证:“喜欢,肯定喜欢!”

荣亲王叹息,“罢了,这也就是天命!退下开药吧。”

乾隆无奈,只得瞪十一一眼,照老娘吩咐去做。

到了养心殿,就看见一顶华盖翠羽小轿停在台阶下。令皇贵妃身边大人腊梅领着一帮人围着轿子伺候。远远瞅见圣驾到来,轿帘掀开,令皇贵妃一身常服,托着一盅汤,扶着肚子,缓缓出来,扶着腊梅,对乾隆行礼。

掌柜的一听,哎哟,人不大,还挺孝顺。招呼活计取来算盘,扒拉扒拉一会儿,为难地说,“这么着吧,我再给你少一百两,不能再少了。”说完,皱巴皱巴脸。

和琳着银子,笑嘻嘻地应了。

皇后一哭,十二阿哥也跟着哭,尹嬷嬷倚在门框上,不住抹眼泪。小巧低头,红了眼圈。小平站在走廊上,唏嘘不已,暗道,原来皇后然这么心细。

尹嬷嬷笑着福身应下,对着小平、小巧道喜。小巧娇羞着磕头谢恩。小平则是磕个头,什么也没说。

等到饭端来,舒倩不由叹息,不受宠,就是皇后,也仅仅能维持小□活啊!

舒倩一笑,“皇额娘疼媳妇,就不许媳妇也疼自己的媳妇?横竖媳妇屋里还几样值钱的。再说,媳妇这两年没什么进项,可也没什么花销。前两日,婉贵妃和愉妃刚派人把媳妇俸禄送来。这不数不知道,媳妇现在,好歹也算个富婆了呢!”

说起婉贵妃和愉妃,太后也很高兴。“难为她们怀有身孕,还要协理务。魏氏也是,自从有了九公主,就一直病歪歪的。要不是这几年,你在佛堂里住着,哀家倒觉得,凤印还是你拿着好。”

说着,看看乾隆,等乾隆说话。

舒倩瞥一眼乾隆,那厮只当没听到。想了想,还是笑笑,“皇额娘啊,刚才还说您疼我。怎么才几句话功夫,就又让媳妇心。媳妇不管,就是要赖在小佛堂不走。闲时给皇额娘、皇上、先头主子娘娘们念念佛经,也是媳妇的功德。您就是赶我,我也不走。”走了往哪儿去?

太后听了,看乾隆死活不肯答话,只得作罢。“好了,不想心就省点儿心。横竖,如今还有庆贵妃。哀家看,豫妃跟淳嫔也算不错。叫她们一同协理务,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提起近来比较得宠的两位妃子,乾隆笑着点头,“就按皇额娘说的办吧。”

永瑆、十二站在乾隆身后,互相看一眼,没说话。

西林觉罗氏想了想,上前对着太后、乾隆跪拜,“皇祖母、皇阿玛,孙媳斗胆,谏上一言。”

对孙子媳妇,尤其是几个年轻守寡的孙媳,太后一向甚为怜惜。叫陈嬷嬷上前扶起,问:“老五家的,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西林觉罗氏低头笑笑,“孙媳年纪轻,想事情不周全。府里有什么事,总是来里,求长辈们给拿个主意。以前,有愉妃额娘帮着。可是,这几个月,额娘身子一日一日重起来,孩儿不能帮多少忙,也不好老去烦额娘。皇祖母这里,孩儿想劳烦,可是总觉的不能日日孝顺您,反而还要叫您心。也是不好常来讨教。好在,听十一弟妹说,皇额娘常常说些管家之事,受益颇深。孩儿想请皇祖母恩准,能经常递牌子,进来向皇额娘寻求些管家教孩子的法子。孩儿无能,还请皇祖母、皇阿玛降罪。”

富察氏站在八福晋身后,看一眼五嫂,低头冷笑。谁闲着没事儿跟你提皇后,好想拉我做筏子,真够狠的心!

再看上头,五福晋这么一说,太后也想起来了,皇后自从进了佛堂,金册金宝就被收走。别说递牌子进来见她,就是平日里,皇后连个慈宁也不好出。今天,也是自己先同意,叫几个媳妇一同来看皇后。

再看乾隆身后恭敬站立的十二,眼看就要大婚了。总不能嫡亲儿媳进门,不拜正经婆婆,先拜魏氏那个皇贵妃吧?

太后能想到的,乾隆早就想到了。以前太后提起,叫皇后掌管凤印,乾隆觉得,那是太后想借皇后的手,把持后,没有答应。可是,如今这话从老五媳妇嘴里,变个法子说出来,乾隆还是听进去了。别的媳妇都有正经婆婆,纵使没有,也能跟其他娘娘聊。可是,十二媳妇过门后,只有皇后一个能亲近。老把皇后放在佛堂里,也不是个事儿。

想通这些,乾隆也乐的卖老娘、儿媳一个人情。笑着说:“老五家的说的对。皇后是你们的嫡母,平日无事,是应该常来请安问好才对。更何况,皇后管家,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这几年,皇后说要给太后、给朕、给大清国诵经,这才不怎么管事了。皇额娘,您看,皇后也在佛堂里住了六年了,您也早跟儿子提过,叫她搬出去。依儿子看,不如,就趁着十二大婚,皇后挪挪地方,住到东西六里,您看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后天更亲们,晚上八点整

防抽:

娇娇如此行事,倒是把几位嫂嫂吓了一跳。这些福晋,均是贵族出身,在娘家时,谁不是学了矜持大方,就是有点儿财迷,也不能当众表现出来。谁知,这位十二弟妹可是一点儿也不讲,瞧瞧,东西都捡好的挑。金如意就算了,那个玉笛,可是老坑翡翠打磨而成的。亏她一个包衣抬旗出来的,然还有这样的眼光。

几个人这么想,可就冤枉娇娇了。她家虽然抬旗没多少年,可并不是靠里头有娘娘。而是父亲十年寒窗考上进士得来的,好歹也算得上是香门第。更何况,她的母亲阿鲁特氏出身蒙古巴林,外祖父是位台吉。虽然没落,但好嫁妆总是有几件。再说,祖母张氏乃是乾隆娘,别的不说,过年过节,总是有些赏赐。知道点儿好东西,又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就是脸皮厚些,谁叫你们假正经呢?

瞥一眼众位福晋,娇娇故意站在宝物堆里,左挑右捡,不一会儿,就挑了两匹新供缎子,一手抱一个,抬脚出来,对着皇后行礼谢恩。

看地这些福晋们眼红。耐不住皇后再三催促,这几个也都领着丫鬟,走到堆放礼物旁边,指示丫鬟们上前去拿。

舒倩立在走廊上看看,淡淡一笑,扭头去问娇娇,“见你拿了笛子,可会吹曲?”

娇娇颔首应答:“回主子娘娘话,奴才只会民间一些曲调,不懂廷御乐。”

舒倩一听乐了,“所谓风雅颂,风最好听,最无聊的就是颂。你这不是寒碜我吗?”

说着,命小巧取来乾隆送的凤头焦尾琴,摆在廊下,看看几个儿媳都挑的差不多了,便叫过来,看一眼,几个丫鬟手里,都拿着衣料、珠宝之类的,唯独富察氏丫鬟,还握着一把玉箫。一抿嘴,舒倩笑着说:“平日里你们少来,我这个做额娘的,也没空跟你们聊。好容易今日来了,有个好曲子,叫你们听听。”说着,取出前几日,永瑆送来的百鸟朝凤,叫富察氏、娇娇坐在身边,翻开曲谱说:“这首曲子,唢呐吹的最好听。只是,看咱娘仨谁也不会,就凑合着合奏一曲吧。”

富察氏本不愿当众吹箫,奈何皇后兴致盎然,十二弟妹又早高高兴兴地取来笛子,擦拭调音。只得扶着丫鬟坐在皇后身边,呜呜吹了几下,好在音色正醇,便对皇后点点头。

于是乎,几位亲王、郡王福晋,齐齐见证了皇后带着贝勒福晋、贝子福晋一起抚琴、吹笛、吹箫,合奏一曲百鸟朝凤。

这曲子本就是喜庆调,一曲未终,永璜福晋便笑着对永璋福晋说:“我还是头一回听用琴笛萧吹这个曲子,还别说,听的人心里都高兴呢!”

永璋福晋跟着笑笑,“可不是?果然应了古人那句话,叫什么闲着没事儿,就该自娱自乐,心里纵算有郁闷之气,也能随之飘远。”

她二人在这里说话,西林觉罗氏则是想起自己大婚时,外头也是这么些调子。只可惜,欢喜过后,就是独守空房,眼睁睁看着自家男人,去宠幸别的女人,为了贤惠的名声,只能牙掉和血吞。如今再看皇后,堂堂一国之母,住在佛堂,平日里,连个慈宁也不得出。心中又平衡不少。至少,整个荣亲王府,都是自己的!眼下,愉妃额娘又怀孕了,若是个男孩,皇阿玛春秋正盛,等他长大了,如果,动用西林觉罗家势力……想到这儿西林觉罗氏笑了:不能当皇后,当皇嫂也是不错吧?

这边一曲已毕,舒倩收琴而笑,“难为你们听我老婆子弹琴,多久不练,都生疏了,跟不上俩媳妇的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