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依旧喜欢没事来找他玩。渐渐的,十一阿哥永瑆也留意到他。和珅对谁都一样恭敬,其态度令乾隆很是放心。

乾隆急忙拉着永瑹近前,亲手扶起弘瞻,“免礼,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置气。”

小林子心里透亮,在一旁心伺候,只做该做之事,不肯胡来。

钮钴禄氏太后极为喜欢,亲手拿过来佛经,仔细翻开,不住夸好。乾隆也高兴,大手一挥,赏赐就下来了。

哪知,到了二十四日一大早,钮钴禄氏太后醒来,直接叫人到养心殿传话:“儿子啊,皇额娘昨天梦到先帝爷了。爷说,叫我不要铺张浪费。当年,孝敬宪皇后的千秋节多次因为天灾取消,我怎么能跟主子娘娘比呢。今年的太后寿辰,还是别大办了。先帝爷好吓人!呜呜”这紧张的,连“哀家”都不敢自称了。

十二估估,“嗯,是很大。你别怕,我带人来了。”说着,就招呼侍卫过来搬。

和琳急忙躬身,“不用了嫂子,我都弄好了。后天才去,不着急。”

十二点头,起身走向围墙。舒倩一把拉过,仔细教他如何爬墙、如何躲过巡逻侍卫。

小平沉声回道:“回主子娘娘,奴婢今年二十四了。”

尹嬷嬷随之叹气,“主子,前两天,您因为不吃饭,都晕倒了。难道,您还想再这样吗?主子,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十二阿哥着想啊!”

“可是,观保如果知道,亲生女儿被鄂尔泰孙女害死,他难道会善罢甘休?”

“他怎么会知道呢?就是知道,皇上已经给了他高官厚禄,他再闹起来,反而会惹怒皇上与鄂尔泰一家。如果让你选,你是选西林觉罗氏一家,还是选索卓罗氏一家?”

“嗯,应该是西林觉罗氏吧。”十二想了想,觉得鄂尔泰家里的人似乎更多一点儿,就是两家打架,应该也是他们赢的面儿大。

舒倩撇嘴一笑,十二脑袋,“其实,仔细一想,此事其中大有蹊跷,皇上未必不能想明白。然而,牵涉到了前朝,他只能舍弃索卓罗氏,借此牵制西林觉罗氏一家。从而,达到制衡目的。你还真以为,你爹什么都不知道,给你五嫂捏着鼻子走呢?”

十二趴到桌子上,闷头不说话。

舒倩他后脑勺,“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娶了三妻四妾,就知道,这女人的嫉妒心,究竟有多大。譬如你娘,不就是因为嫉妒,进而疯狂,非要忠言逆耳,以此来证明自己是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才弄得这个地步。唉!何苦呢!”

十二闷头回答:“既然这样,那儿子长大以后,只娶一个嫡福晋就是了。就不信,后院就她一个女人,还能嫉妒到哪儿去。”

舒倩听了,微微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着儿子后背,“儿啊,要当真如此,你也算得上皇室的一朵奇葩啦!”

十二哼哼两声,低头不说话。

三月时候,舒倩在佛堂院墙边,种石榴的大缸里,撒下几颗丝瓜种子。也许是平日无事,勤浇水侍弄的缘故,到了五月底,丝瓜就开始开花结果。大黄花开后,毛绒绒的丝瓜就顶着花朵,顺着石榴树枝,垂了下来。石榴花开的红彤彤的,映衬着黄色的丝瓜花,嫩绿的丝瓜条,满院子生机勃勃。

舒倩陪着十二说完话,目送儿子愈加熟练地翻墙离开,看看院子中,丝瓜开的欢快,不由感慨,“当初咋就一昏头种了丝瓜呢?就是种棵黄瓜,也能生吃呀!”

尹嬷嬷领着小巧从屋里出来,躬身对皇后施礼,直起身子后笑笑,“主子又说笑话了。就是这丝瓜籽,也是十二阿哥千辛万苦带进来的。过两天,等丝瓜熟了,奴婢炒两个菜,请十二阿哥尝尝。”

小巧跟着点头,“主子您放心,奴婢还会做丝瓜片汤,可好喝了。听说,还能美白呢!”

舒倩笑笑,“那敢情好,本就坐等美味上桌了。”

小平立在廊下,看皇后这些日子,比起之前,越来越看的开,心里不由欣慰。暗暗祈祷,若是皇后能摆脱佛堂这个牢笼,自己——是不是也有出头之日呢?

接下来几个月,和珅依旧在乾隆跟前卖力,十二依旧在上房应付,回阿哥所就自己翻看些喜欢的诸子散文,或是看些天工开物、算经之类的籍。碰到不懂的,就带到慈宁佛堂里,去问母后。反正令皇贵妃忙着生十七阿哥,其他嫔妃为了争夺权,很少注意这位诺诺不敢言的皇子。至于太后,则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皇后活的好好的,哪怕是关在佛堂里,她魏氏就别想上位!

为了辅导儿子功课,舒倩不得不每天抽出两个时辰,看儿子自己找的“教科”。刚开始,那些个几何题什么的,还能凑合。慢慢的,舒倩自己也觉得有些吃力了。琢磨琢磨,发现十二虽然笨,但在理工方面,颇有天赋。索,教他去找和亲王,拿题缠着弘昼问。

弘昼给问的烦了,直接禀明乾隆,说你家十二儿子有歪才,不如给他请个西洋师傅教导。要是将来能学成像祖冲之,或是都江堰总工程师李冰那样的,也是咱们皇家一大人才不是?

乾隆本不喜欢皇子玩物丧志,学那些偏门左道。不想令皇贵妃听说了,一阵柔声细语,说动乾隆,准了和亲王建议,请英吉利来华大夫吉兰做十二的西学老师。吉兰不仅擅长医术,对数学、建筑亦有研究,人品正派,虽然信奉洋教,但从不以传教士为己任。故而,十二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眼界也开阔不少。

十二身体渐渐好转,脑子也跟着逐渐清楚,舒倩高兴之余,不免担忧。十二生母毕竟是皇后,而且,还是个冷皇后。看如今乾隆的意思,自己怕是不死不能出佛堂。十二太过优秀,必遭打压甚至手。和珅如今就在乾隆眼皮底下,若是叫十二去拉拢,必出祸端。如此一来,连个能保护十二的人选都没有。每次见到十二,舒倩就耳提面命,叫他一定要保持原本呆呆傻傻的样子。

十二嘿嘿一笑,对着舒倩傻笑,“皇额娘,这样行不?”

舒倩叹气,“过犹不及,装过了头,未必不会惹人生疑。”

到了乾隆三十一年,钮钴禄氏太后寿辰之时,不出意外,乾隆又收到了刘墉折子,还是不叫乾隆大肆庆祝。

乾隆一气之下,随便寻了个由头,把刘墉发配回疆,给当地老百姓修坎儿井去了。容妃不知怎么得知,特意给家乡去信,请他们多多照顾这位难得的清流官宦。

刘墉临走之时,送了乾隆一箱子字画,据说都是亲手所绘。乾隆看也未看,直接让吴来扔到库房里。

然而,刘墉到回疆上任,没人再敢拦着,乾隆还是没能如愿给钮钴禄氏太后大办寿宴。缅甸那边出事了,眼看就要开打,国库里的银子,自然要省着花。

可是,又不能对老百姓说,皇帝为了准备打仗,不能给亲娘做寿了。那不扰乱民心嘛!

乾隆实在没法子了,翻出刘墉今年递的俭办寿宴折子,再一次表彰一番,赏了他们父子两对儿金元宝。

太后无奈,不办就不办吧,咱就是再尊贵,也得给国家大事让路不是?

刘墉在回疆得知,特意给乾隆送来一幅画像。据说,画的乃是幼年乾隆与其生母钮钴禄氏在一起玩耍的情景。

乾隆忍气看后,不由泪滴,“太像了,刘爱卿画的,真是太像了。”当即亲自捧着画,到慈宁奉于太后观看。

钮钴禄氏打开一看,登时又哭又笑,“这——跟真的一样。皇上,刘墉有心了。这是哀家收到的,最好的寿礼。皇上,你可要好好赏赏刘墉才是啊!”

老娘发话,乾隆自然照办。一大车金银财宝、名人画,当天就由吴来亲自押运着,送到了刘统勋家。

舒倩得知此事之后,心中暗暗琢磨,“这个刘墉——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