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她走了出去,雪花被风卷动着迎面袭来,她吃了好几片雪花,愤愤的吐了出来。

她耸肩无趣道:“所以我说你早就算计好了一切,你知道我会入宫,而你也需要我入宫,云玄洛,我已经入了你的局,所以别再说退出的话,我不是无知的三岁孩童,现在就算我要退出,只怕你也不许了吧!”

她朱雀如果从始至终都只是棋盘里随时都可以牺牲的棋子,那她那么多年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姐姐又在谦虚了。”小李子只当朱雀谦虚,会心笑了一下。

即便如此,可还是被朱雀给听到了。

眼前少女的脸庞布满了细细碎碎的伤口,宛若枝条一般蔓延丛生,覆盖了原本的面目,显得狰狞而可怖。

又是好一阵子忙碌,郭安一边拍抚,一边急促吩咐小李子上了润喉的冰糖水。

云焕倚在靠枕上,清冷的眸光伫在窗外的白影氤氲,宛如浓墨泼洒,一片漆黑,忽然漫不经心的问道:“外面可曾在下雪?”

不过这样刚好……最起码,她们给了她守在云焕身边的最佳借口。

“回娘娘,奴婢名唤阿呆。”朱雀想起这个名字的由来,忍不住心下一阵寒凉,当初给她名字的男子,只怕早就忘了她吧!

跟姚妃坐在一起的是嫔妃徐氏,朱雀自然认识她,她是后妃中唯一没有家族背景还能封妃的女子,只因她的父亲原是云焕恩师,就是因为顾念这份恩师情,云焕才会在徐氏父亲过世后,封其为妃。

她朱雀不是善人,血债血偿的事情,从来都不含糊。

赵太医不敢相瞒,忙道:“回禀娘娘,其实告诉微臣医治皇上病况之法的人并非太医院御医,而是太医院新来的煎药丫头。”

柔妃似是没有看到他的紧张不安,声音妩媚娇柔:“赵太医入宫应该有二十多年了吧!”

朱雀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是她面上却强自平静的一笑,目光深深凝注,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般质问她,就算是她放的,她杀的是她全家老小,又不是他全家老小,他怒个什么劲,恨个什么门道儿?

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闭目运功,却觉得胸口沉闷,仿佛有大石压着一样,疼痛难忍。

漫天的火光中,母亲穿梭在梨花林中触目惊心,母亲悲切的呼喊着:“梨花落了,梨花落了!”

他的身上还盖着红色狐裘,他当初料定她回来也是因为她用来驱寒的衣服在他这里,却想不到她宁愿冻死在外面也不愿意回来见他。

朱雀拿着树枝挑动着湿柴,让它烧的更旺一些,话语含笑,但是脸上却毫无笑容:“别把我和你的狼子野心搅合在一起,我对弑君篡位的事情不感兴趣。”

朱雀一双熠熠发光的眸子淡淡地看着他,哼道:“再狠也不及你。”

她耐心等候,不多时,就有十几条寒潭白鱼涌入破冰处争相吞吐着气泡,她很轻松的就抓到了四条。

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仍是感受到了来自身体上的温暖,红色的狐裘静静的盖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身下则铺着自己之前穿的黑色狐裘。

她还道在这世间还有人真心待她好,想不到一个人的好也是有期限的。

朱雀的突然出现令在场缠斗的两人停下了剑势,纷纷望向半空中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宛若惊鸿一般像梅林深处飞去。

辰时,玄洛怕是得知沈琉璃的底细,在师父赶往芙蓉阁之前带走了沈琉璃。

朱雀“唔”了一声,脸色稍霁,愁苦道:“被你说对了一半,芙蓉阁的确有我的老相好,但是此刻她并不在里面关着。”掌柜每天接触人很多,消息来源也很大,或许她能够探听到什么也说不定。

云焕啊云焕!你的江山又能安稳坐待何时呢?

终是他不忍逼迫于她,温声道:“怕吗?”

月锦眯起了双眸:“凉了还不出来!”

她的话刚落,就觉得耳朵一痛,顿时浑身颤栗起来,玄洛轻轻地含住朱雀的耳垂轻轻地吸允。

玄洛来的倒挺快的!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你愿意面对他了?”月锦微颌首,不动声色的问朱雀。

“认识!”朱雀原本就没打算瞒着月锦,就老实回道。

毕竟两人的容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五小姐性情淡漠,而眼前的女子很明显略显“懒惰”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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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你的眼神不对,那里面有敬仰,有爱恋,还夹杂着一丝怅然!”

朱雀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手指在袖中握成拳,抬头看着他:“不用了,我的人生终须要由我自己去走!”

“我不服!”朱雀兀自说道。

她侧头小心的瞄了一眼月锦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冷漠,只是唇角含着浅笑,这才放下心来,轻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朱雀笑得极其不自然,“你知道,这并不是我所愿!”

月锦的眼中在那一刻竟然夸张的涌起泪花,一边摸着朱雀的头,一边感慨道:“果真是阿呆啊!”

朱雀微微抬头,便看到他笑意深深的样子,黑眸深邃,仿佛是能够把人吸进去的深潭,她心一动,含在唇边的话语瞬间脱口而出:“神医月锦?”

朱雀清澈的眼神随意一转,流水般从月锦身上拂过,“那就长话短说。”

“我上了玄洛的当。”月锦话语平静,说出此话倒不像在说仇人,反倒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朱雀怔了怔,随即冷声一笑,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想起张仪不久前说的话,云玄洛在瑜景宫护驾,现在实值深夜,这个时候还进宫不是太诡异了吗?

月锦绽着寒光的晶瞳,在漆黑夜色下,闪着凛冽的光,“我三天前来到了云国都城,一直在暗中关注摄政王府的一举一动,我听说摄政王大概半月前带回来一位少女,一直在府中安置,我以为那人是你,就夜闯王府想要一探虚实,我在王府西厢房见到了一位戴着青铜面具的少女,身材气质和你很相似,我原本想要带你离开,但是西厢房守卫众多,还需从长计议,我只得离开了王府,我原待翌日深夜再行潜进去,但是却听闻摄政王黄昏的时候,带着一位少女入了皇宫,我担心之下这才寻来,却没有想到正中玄洛的算计,我还没到瑜景宫,就中了埋伏。”

想来从他出现在云国都城,就早已被云玄洛给盯上了,朱雀在云国皇宫,那他之前看到的那个青铜女怕是云玄洛特意为他设置的陷阱,也怪他忧心如焚,这才会上了云玄洛的当。

朱雀下意识问道:“那名少女是谁?”

“不知。”他也很好奇,云玄洛深夜带女子入宫究竟想要做什么?

朱雀手里没药,好在月锦已经点了止血的穴位,伤口虽然深,但是并不见血迹渗出,她将布条缠绕在他胸前,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师父,我知道你的武功深浅,那些人纵使武功高强,也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你今日受的伤可谓是很蹊跷。”

赫然一笑,月锦道:“你师父又不是神人,自然不可能永世天下第一。”

朱雀微不可闻的笑了:“你好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看情形有好一阵子了。”

被她说中,他也不见异色,只是看了她一眼,叹道:“死不了,过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朱雀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裂天崖的时候,你为了救我和沈琉璃,好像被玄洛打了一掌,这伤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吧?”

两人双目相对的那一瞬,隐约风起云涌,刹那寒冰。

月锦默然,半响,看着朱雀的动作,涩涩道:“阿呆,你怪为师吗?”

她心中发苦,好半天扯出一抹笑,若无其事道:“你不该来皇宫的。”怪吗?她有什么理由去斥责他人,他本已受了内伤,却仍是前来寻她,可见她在他心里也并非毫无地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