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用方,必须是《伤寒论》等经方,又或者公认的时方,孙太医用的方子,既不是经方,我等也从来没有见过,自然谈不上公认,这样的方子,能给皇子使用吗?”

这时,便听到脚步声响,孙奇和儿子孙永轩快步走了进来,见到范妙菡,微微一愣,却不询问,道:“父亲,二弟他,他不见了!”

碧巧啊了一声,娇躯微微颤抖着,声音黯然:“你,你就不当我是你的人么?”

孙永轩瞧见他,苦笑道:“四弟,明日大哥有事,不能到医馆坐堂了,你跟二哥抄方学医好了。”

“便是天塌下来,也没你们什么事!抄也不会把你们的家资抄走,你们瞎什么心!”

叶知秋又道:“爷爷能否将前医的处方给我,我留下来好好研究。”

“在书房跟客人说话呢!今儿来了好几拨了,一直忙不停。”

刚才的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四人喝酒吃菜,畅谈医术,十分投机。

这句话问出,庞书生心念如电,立即明白了叶知秋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便如同一柄寒森森的利剑,抵在了自己的咽喉,身冰凉,呆在哪里,哪里还能说的出半句话来。

店小二道:“两位吃什么?”

“呸!”范妙菡轻啐了一口,道:“谁要嫁给你们家?美得你!就你三哥那五大三粗的样,就你这傻蛋样子,我当了姑子也不嫁的!嘻嘻”

叶知秋站在河边,望着一排排的大货船,道:“哪里有游船啊?”

老妈子挑起门帘,叶知秋弯腰进去,是个大堂,放着桌椅,正面挂着山水字画,两侧有两个门,挂着门帘,却不知道范妙菡在哪一边,正犹豫间,左侧房间传来范妙菡的声音:“快进来啊,我在梳头,走不开。进来!”

“但凡阳证似阴,必然外寒内热,所以小便是短赤的。相反,阴证似阳,这就是格阳证了,必然上热下寒,所以小便就是清白的,只要看看小便,短赤就是真热,清白就是真寒。”

叶知秋仔细辨认了片刻,说道:“舌质好象有点发紫。”

又有老妇道:“我手臂痛了一个多月了,小师傅,先给老身看看吧。痛得不行啊。”

“我,我怀里!”范妙菡死死抓着自己前胸衣襟,另一只手颤抖着伸手进去想找药,可手抖得厉害,只放在哪却伸不进去。

“好好!”小孩父母忙不迭答应,一个劲感谢。

送到院门口,范妙菡的小丫鬟已经赶上来敲开了院门,一个老妈子出来,看见叶知秋,喜滋滋道:“是四少爷啊♀么晚送我们妙菡回来啊?多谢了!”

“我该学的都学过了,应该可以抄方了。”

再下来,便是范妙菡,范妙菡背得非常娴熟,而且语音清脆,抑扬顿挫,听着很舒服,叶知秋很是赞叹。

叶知秋淡淡一笑,朗声道:“‘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令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吃吐蛔。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方一≮梅三百枚,细辛六两,干姜十两,黄连十六两,当归四两附子六两,炮,去皮蜀椒四两,出汗,桂枝去皮,六两,人参六两,黄柏六两。右十味,异捣筛,合治之,以苦酒渍乌梅一宿,去核,蒸之五斗米下,饭熟捣成泥,和药令相得,内臼中,与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饮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我说得对吗?”

孙永珍是师父孙兆的女儿,站了起来,道:“爹,我有一个病案拿不准,本来想在家里问你的,但是我娘说你平素公务繁忙,叫我不要烦你,所以只能忍着等到现在了。”

他们来到私塾,大堂里灯火通明,传来男女朗朗的背书声。叶知秋加快了步伐,上台阶正要进去,身后书童砚忙道:“四爷!书!”

叶知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脸,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道:“你看什么呢?”

病患频频点头:“这样啊,我明白了,多谢您了。”

“挺好的!”叶知秋偷眼看了看碧巧,感到脸上有些发烫。

碧巧把屋里的大灯笼都吹灭了,只剩一盏小灯笼,拿着放在床头的一张四方茶几上,然后开始宽衣解带。

三爷就是二老爷的儿子,听碧巧说,喜欢舞枪弄棒的,应该是个纨绔子弟,名字叫做孙永虎。

孙奇犹豫片刻,才道:“范大人为人正直,得罪了不少人,我听说,这高保衡对范大人平素也颇有微词,特别是对范大人的新政,说成是祸国殃民,新政被废后,他更是拍手称快,只不过,他这样是否阴险,只怕会用这件事整我们。”

“嗯!治病救人固然重要,但是,以一己之力,难救天下那么多病患啊,而天下庸医何其多,庸医杀人猛于虎!想办法提高一个医者的医术,他就能治好更多的病患,所以,这比治好一个病人意义要重要得多啊。”

孙奇上前几步,躬身施礼:“父亲!泽儿来了。”

“嘻嘻,以前你最怕背书了,一段书背上十天半个月也背不下来了,她老笑话你,刚才听你背得那么熟练,自然是很惊讶了,我的好少爷,别的记不住没关系,你要是能把医书都这么记住了,太太一准很高兴的!”

“你为什么叫我四少爷?我排行老四吗?我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吗?”

“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所以你得帮我慢慢回忆。不过不要告诉别人,免得他们担心。”

“闭嘴!”最先说话的那中年男子怒喝,“滚出去!”

“我不赞同这种观点,虽然这种说法从狭义上看跟现代解剖学相符合,但是,中医学有自己独立一整套理论体系,中医的藏象学说是以中国古代哲学为基础的,是环环相扣的一种条理性很强的理论,中医所说的人的五脏六腑,跟西医解剖学上的五脏六腑并不相同,包括但不限于西医解剖学上的五脏六腑的功能,它其实是一种系统,比如‘心主神明’这句话的心,不仅包括西医解剖的心脏,还包括思维的相关脏器,所以,中医的心主神明的心,其实包括了解剖学的心脏和大脑的思维功能∷的五脏都主导一部分的思维或者情志,很显然,都不是解剖学相应的脏器本身。回到刚才谈的主题,心移热于小肠的小肠,我们不应该局限于西医解剖学上的小肠这个脏器,而是主管分清别浊的所有脏腑,当然也就包括了膀胱,这才符合传统中医的藏象学说的精神。既然‘心移热于小肠’这句话的小肠在藏象学说里其实已经包括了膀胱的功能,又何必要更改为心移热于膀胱呢?”

“躲起来啊,总不能坐以待毙,你是女的,最不济当官奴,还能薄一条性命,我呢!我十八了!要陪着老太爷被处死的呀!你们不走我走,我找地方躲去!”说罢转身就要往外跑。

“回来!”孙兆终于开口了,“你这逆子!慌什么慌!”

一听孙兆开口,孙永虎赶紧站住了,回身过来,急声道:“爹!是不是定了罪了,官府要来拿咱们啊?”

这时,丫鬟沏茶送来,孙兆接过,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这才发觉很烫,满嘴火辣辣的,扑的一声,又喷了出来,将茶盏当啷砸在地上,骂道:“你想烫死我啊?”

丫鬟吓得惊叫一声,退开了好几步,赶紧又上来,跪在地上收拾地上的茶盏碎片。

妾室黄姨娘急忙起身跑到旁边桌上,把自己的茶杯拿过来,喝了一口,感觉茶水温温的还行,便过来递给孙兆。

孙兆一口气喝光了,茶盏一放,叹了口气,道:“两种意见,但是大多数还是要定我们的罪,只有三个人说不定罪,本来,御史台便是把我们拿下入狱的,是皇后娘娘派了黄公公来,宣了懿旨,说皇帝定案之前,不准把我们羁押,这才放了我们回来。”

卢夫人掩面哭了起来:“这个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