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和哥哥回来时,他说想请你们‘千万’不要将高承业说过的话在走亲戚、逛集市、串门子的时候‘传扬’出去,毕竟是同宗兄弟,得饶人处且饶人!”

原来,房子修葺好,高大山就兑现承诺,请来相熟的知交好友一起吃了顿“搬家酒”。在酒酣耳热之际,高大成却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伤重不治的高杨被一位路经此处的世外高人所救,竟然奇迹般地醒了过来,不仅能够坐起吃饭,慢慢地还能下地走路了。

高杨听到高大成这样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宽慰高大成:“爹,我还不是一样。不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想不出能为家里添进项的法子。妹妹她们都能绣花赚钱,我却什么都不会做。‘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我呀!不过,摘野果、打猪草、捡柴禾这些事应该难不倒我,明日我们大家都上山,说不定在山上还能找到其它可卖的东西呢!”

“对,对,骗人的是小狗!”

高大成被高杨连番的举动还有这一席话搞得是莫明奇妙,因此也没有先问他这满身伤痕的事,只是急切地问道:“你这孩子到底要干什么?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是怎么啦?”

高大成此话一出,众人就齐齐望向五丫,等着她的说辞。五丫被大大小小十几双眼睛直愣愣盯着,感觉颇有些亚历山大。见他们眼睛里是满满的信任与希冀,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又让五丫感动得一塌糊涂,也庆幸自己长久以来的潜移默化终于在关键时刻起作用了。高杨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敢情自己的担心全是多余的!

五丫见此,连忙拉着高杨朝三个小不点走去,此时不正是学习的好时机吗?于是在其他人忙着做事的时候,五丫他们就在教与授中度过了一下午。高杨本还以为五丫说要跟着学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个小堂妹竟然是认真的,而且学得又快又好,简直可媲美“神童”了!

高杨见是五丫,只是点了点头,就继续教大郎几个背诵着,不过心里却是暗暗腹诽:没想到小堂妹竟然是个学习天才,昨天教她的时候,教多少字,她就认多少字,不但会认而且会写,让他觉得,再过不久,他就没有东西可教了。可惜的是,五丫不是男孩儿,如果是,只要她走科举之路,封侯拜相恐怕都不在话下。

“是吗?就这些原因吗?只因为我们挡了大堂哥的前程,还因为三叔的命不好?”打断了高承业的滔滔不绝和满嘴的污言秽语,高杨冷笑着问道。

听了高杨的话,五丫突然眼睛一亮,闪闪发光地盯着高杨,只把高杨看得是心肝乱颤,不知道小堂妹想干什么,竟让他有种夺路而逃的冲动。以为五丫会告诉他,没想到五丫只丢给他“哥哥,待会儿跟你说个事儿!”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再也不吭声了,让他的心像吊了十五桶水似的,七上八下。

摊主闻言,眉头不自觉得蹙起,不一会儿就松了开来,他像是打定了主意般,果断地说道:“好,布料、绣线我来提供,每件我给你们十文钱的手工钱,你们看如何?”

张氏等人就忙着继续去清理那几个山洞,五丫和高杨累了一上午,就在屋里陪着几个小的睡觉。半个时辰后,两个人睡醒就坐在门板上,边给几个小的扇着风、赶着蚊子边说着话:

二伯个子不高,大概一米六五的样子,在她记忆里曾经白胖的身材如今却是瘦得不成个人样了。仔细看去,只见他胡子拉碴、两鬓斑白、面若死灰、双眼呆滞、精神萎靡,看着哪像是个二十七岁的青年人,倒像是四十好几的中年人。看来,这次的事情带给他的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让他丧失了自信,消磨了斗志,吃足了苦头。

而且这几日,他虽然人在病中,但却不妨碍他将家里的人都仔细地观察了一遍。爷奶与大伯一家没什么好说的,四叔一家都是老实人,唯有三叔一家,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三叔憨厚中透着精明,行事大气、稳重,而且重情重义,极有原则;三婶贤惠善良、忍让宽和;大丫、二丫、三丫、四丫都是聪明伶俐、颇有成算;两个小弟也是聪慧可人、机灵活泼。

五丫好奇地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呆萌呆萌的表情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莞尔。然后她睁大眼睛,夸张地说道:“爹,您现在是在哄二伯睡觉吗?”

张氏听后毫无异议,高大牛、赵氏满口答应,万氏激动地连连点头。

“呵,你倒是会拣好话说。就算是这样,也不应该边骂边撵呀!再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啊!还说什么要住就得给租钱?哈,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万氏瞧着五丫人小鬼大的样子,好笑之余也不由得思绪万千。之所以会帮着五丫这个小不点,也是因为三弟妹说过,五丫自从落水病好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性格活泼大胆、说话条理分明、做事井井有条。这两日,她把小丫头的转变也仔仔细细地看在眼里:平时三个小的对她是言听计从;几个大的一有事,不是想着找爹娘,而是口口声声‘先问问小妹再说’;更诡异的是,就连三弟两口子也习惯性的有事就跟这个小女儿商量。种种现象都是自五丫落水醒来后而起的变化,难道真的是因为阎王爷不收她,还给她换了一副七窍玲珑肝造成的吗……?哎呀,阿弥陀佛,阎王爷恕罪,信女妄言了!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商秀才文绉绉的替众人回道:“老爷子太客气了,我等就却之不恭了。不如,让令郎们都上桌,算是吃顿散伙饭,如何?”

而五丫则是紧紧黏着高大山,闹着要跟他一起去看房子。高大山不愿她空着肚子去,先是哄她,说如果她乖乖地等着,下次去赶集就带上她,见不凑效,接着又吓唬她,说那边可能有鬼出没,很吓人,但她是伪萝莉,怎么会怕?好说歹说,五丫就是不同意。开玩笑,自己今后要住的地方耶,怎么也要先去视察视察吧!至于吃饭?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五丫黯然了一下,慢慢

剩下三丫、四丫以及大郎、二郎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五丫看着有些六神无主的他们,上前说道:“三姐、四姐,二伯家的两个堂姐还在我们屋里,也不知醒来没有,咱们去看看吧!”

高守财听得肺都要气炸了,他没想到,就连平时最老实听话的四儿子都来违逆他,让他不仅下不来台,连做父亲的威严也荡然无存。

“人大分家,树大分枝。咱们高家也到了该分的时候了。今日特地请来秀才老爷、村长以及咱们高家的长辈,是要你们帮着做个见证。我一是准备分家析产,把大成和大牛俩兄弟从这个家分出去。二就是要将高大山这个孽子净身出户、逐出家门。以后生养死葬,和他再无关系,死后,也不准他披麻戴孝,从此恩断义绝。”

五丫听到高大山的话,暗叫一声“遭了!”高承祖可是老爷子的逆鳞,这下爹是捅到马蜂窝了。

听到三儿子说问过楮大夫,高守财马上想到两天前的那场争吵。这两天,村里隐隐约约传着他将这个老实巴交的儿子打破头的事。大家纷纷猜测事实到底是怎样?说法五花八门,却全都是向着这个小畜生。想到这里,他的心立马有些不舒服,还有些心虚的成份夹杂其中。

五丫有些纳闷,爹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认识那四个像乞丐一样的人?

高大山一听,这心里的内疚感顿时更重。他将张氏母女圈进自己怀里,只说了句:“苦了你们了!”

第一次,五丫小心翼翼地用明示的方式向她爱的亲人们隐晦地提出了分家的想法。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希冀,暗暗观察着姐姐们的神色:怔忡、恍然、激动、纠结、悲愤,沉寂。

过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高大山长叹一声,对五丫说道:“爹也想了很久,但始终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不去外面做工,爹就没有工钱拿回家,你太婆对你们的态度会更加恶劣;去了,没有我在旁边看顾,你们的日子也会变得更加寸步难行。唉!还真令人左右为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