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刚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苏源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想来应该是打错了,便又将手机放回桌上,这时他看到桌上放着两只一模一样的手机,拿起来仔细对比了一下,才发现他刚刚接的是田梅的电话。

下午三点苏源这边钟散会,姚丽雅那边也将股份的分配工作彻底完成。她本人也在苏源等人的许诺之下得到一些的股份,约占百分之三,其余乡里干部在合作社任职的因为有土地入社,皆在合作社持有股份,唯独苏源没有任何股份,白白给人打工。

于得水亲自将于安送进监狱,也没人说他的好。两叔侄扰得全县百姓没过好年,县里几个执法部门领导年也过的不舒服,众人都在私下里骂于得水叔侄两人,恨不得将他们踩在脚底下碾上几脚。王恒也在考虑给于得水调整工作,他的能力王恒自是认可,将他当成心腹,可出了这事换做谁都无法释然,王恒也不能。虽然于得水亲自带侄子去自首,王恒也晓得于得水在这事里不干不净,四季爆竹厂崔学友的实名举报,让他看了更是如鲠在喉。

苏源和刘宝利在路口分开,回到家中,白冰刚刚做好四菜一汤。

从乡卫生所出来,苏源心里很是烦躁,大过年的发生这事,任谁家都不会好过。同时他也在庆幸自己没有伸手去拿那只烟花,不然后果也是难以想象。

苏源有七天假期,虽然六叔和六婶都叫他回去,但他并不打算回京。苏源在白河乡工作,作为领导,大年三十那天他还要在乡里走访孤寡贫困户,便决定把白冰接来白河,准备和她在白河乡共度第一个美好的春节。

把三人的住处安排好,苏源就让他们先休息。他则是开车去四海饭店订位子,然后又把白冰从家里接出来到县政府招待所,临近饭口五人挤在一辆车上往四海饭店赶去,然后就坐在包厢里等李天二和孔博义的到来。

想到李天二,姚丽雅便又想起王恒,昨天他还打电话叫她去县城过元旦。她心里明白这老男人打的什么主意,可她偏不吃他这一套。第一次见到王恒时,她跟他套近乎,也是不想苏源这小年轻的乡长打她主意,却没成想苏源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苏源抬头看到女孩清秀的脸堪比白冰,惊讶中点头笑了笑,随即将书合上递给她。

苏源呵呵笑道:“谈生意?我可不是什么生意人,你爸找错对象了吧?”

车内的男人被打了一巴掌,又被骂娘,气急败坏道:“臭娘们,居然敢打老子!小刘,把人弄上车来,带回去再收拾她。”

两人说笑,白冰一直闷闷不语,苏源发觉她兴致不高,就低声道:“要不,先送你回宾馆?”

苏樱也不抹脸上的泪,撇嘴道:“我妈那时候总向着你,我就觉得我不是我妈亲生的,我一问她,她就说我是捡来的,说你是他亲生的,你还得了便宜卖乖,故意气我管我妈叫妈……。”

苏源和白冰有立即离开的想法,手拉在一起不动一下。站在两人身边的苏樱眉头皱紧,气不打一处来,心说四哥和四嫂难得回来一次,这帮人居然这副态度。

想着苏樱风风火火的模样,苏源放下电话笑了笑,家中也只有苏樱才将他当成哥哥。苏樱比她小了四岁,从小两人感情就很好,当然也是因为没人带苏源玩,而苏樱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其他几个也不愿带着苏樱,两人便经常混在一起,这才从小到大都一直很是亲密。

这女人正是白光的老婆曲晓静,白光在公安部督察局上班,她则是在下边派出所工作,虽然是元旦,但正好今天是她值班,这才一大早就出门碰到两人。

突然听见苏源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白冰回头掩嘴轻笑,说道:“现在列车员该不会赶你走了,过去泡面吧,我也有些饿呢。”

白冰在他面前越来越从容随意,不接话从包里拿出一只钢化杯子喝了口水,拧紧放在一边说道:“有些饿了呢,待会去餐车吃点东西吧。”

李天二开了车前门上车,孔博义也从后门上来,两人看到苏源和白冰坐在里面,李天二怔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两人,后边上来的孔博义坐好,就笑着问道:“白经理,这位是小苏书记吧?”

苏源在食堂吃了晚饭,回家洗了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翻着报纸,看到一半就沉沉睡去。临到九点钟时苏源就给敲门声惊醒,穿着秋衣秋裤披着羽绒服出去,就见田梅站在门口。

苏源在食堂吃午饭时还看到王楠,心道这才过了一个小时怎么就把脚崴了,不过她叫女儿来请假想来也不会说谎。

王凤冷眼道:“不在,住院了,你们要是再来,就得去坟地里看他了。”

白冰冷哼了一声,旋即又背过身柔声说道:“不要总这样呢,对身体不好的,你要是真的忍不住可以来找我呢,我,我……想办法帮你解决。”

白冰闻着苏源吐出的酒气,手被他的大手握住,心里有些抗拒,勉强笑道:“喝了那么多酒,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正事要做呢。”

不过吃惊归吃惊,苏源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在燕京城上学时,苏源便在肯德基店见过和尚带着儿子吃汉堡,在江城的夜总会,他还亲眼见过几个带着发套的和尚去花天酒地。

直到廖晗即将读初中那年的冬季,母亲再去拣煤核,路上为了救外乡来的母女两人,自己被路过的汽车碾过,打那之后廖晗便没有再看过一眼窗花,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一看窗花,就会想到母亲早起背着挑子出去,阳光下路过窗口时留下淡淡的黑影。

苏源眼睛睁大,显然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白冰嘴里说出来的,不说苏源和白冰两年夫妻,在廖晗灵魂占据苏源身体之前,两人除去婚礼当天根本就没拉过手,就算是廖晗和白冰相恋多年,白冰也从没给他碰过身子,就算是接吻都是屈指可数的不超过五次,而且都是廖晗偷吻。

白冰来白河乡,事先跟姚丽雅说过,她听姚丽雅说苏源最近工作疯了一样,一进办公楼又听刘全说苏源最近工作辛苦,中午正在休息,这才没想打扰他。

苏源有两个人的回忆,可回忆起来却都是苦涩,片刻间从回忆中摆脱,他望着乐乐笑了笑,夹了一只鸡腿放在她碗里,说道:“吃吧,不够还有呢。”

想到做到,苏源坐在办公室半个上午,将公告拟好,反复修改了几遍,又将闲置人员分成了七个小组,正想去找刘全,他就将全乡统计上来的今年收成报告送了过来。对这些数字,苏源心里早有了数,看了两眼便放在一边,将拟好的公告递给刘全,吩咐他明天就开始广播,刘全刚刚应下,这时两人就听见外面有女人的哭叫声。

苏源点头应下,心道合作社走上正轨至少要两年时间,这两年他不会放手,而他在白河乡工作顶多五年,现在手里捏着合作社,但早晚都得放开,还不如早就让他独立运行,免得后来的继任者添乱,让他的心血白费。之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换一个领导,思路就会跟着改变,很多蒸蒸日上的国营企业都因此没落下去。

曹立坤和吴书波都不是能做实事的人,刘宝利一早就认识到只要跟着苏源认真做事,不出几年他也能干到乡镇正职,这会儿也点头应道:“苏乡长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去市里。”

不到中午,曹立坤畏罪自杀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半天不到就传遍了全乡。早晨被人煽动聚集在乡政府门口的有近两百人,从听到曹立坤自杀之后,却是有近千人来乡政府看热闹,俨然将乡政府当成了大戏台。

这时突然就有人喊道:“苏乡长,我都看过乡里的文件了,你可不要说谎打发我们。不管是不是收缴土地,但是农民公社的路子早就经过证实,是不可取的,现在你又要大家吃大锅饭,这不是逼我们往死路上走吗?”

苏源笑着点头,王恒这关过了,县里的阻碍就没了,如何上报给市委也不需要他去操心,随手将带来的乡下土特产递给王恒,就准备告辞。

刘芳下午两点中睡醒,她来白河乡的任务完成,就打算下午赶回县城,明日一早处理好捐款事宜之后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