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真是节外生枝。

不一会,柳婧也入了书房。

担忧地看着柳婧,柳父认认真真地说道“婧儿,就邓九郎和顾呈两人,为父宁愿你嫁与顾呈。一来,顾呈与你是未婚夫妇,不管他对你如何,一个正室名头是能给的,二来,邓九郎那人,生出富贵无极的大世家,他一生下来,便应有尽有。无上的豪奢,对他来说都是寻常之事。他赠你绿绮古琴。送你盐引,几次三番相助于你。看似把你放在心上,可你想想他的出身他的富贵,不管是价值连城的古琴也罢,还是相助之恩,哪一桩,不是顺手之劳?以他的家世资本,随手伸伸手,对你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帮助,可这种帮忙在他来说。何尝不是顺手抛出来的小玩意儿?如他们那样的大世家嫡子,生平排第一的课程,就是揣摩人心玩弄人心。他对你如此,焉知他对别的女子不会如此?婧儿,你当记得你是父亲娇养的宝玉,任何男人,没有把他的心他的诚意他的所有一切,明明白白捧到你面前时,你都不可以把心许出!”

不一会,载着她的马车,稳稳地顺着街道,朝着邓九郎的府第走去。

黎君司管刑狱多年,不知贪了多少钱财,如这府第,便布置得很是精致。

顾呈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嘴角一扯,是谓一笑。

柳婧脸上表情一僵,她想磨牙,最后却还是不敢,只能瞪圆了眼愤愤地盯了他一眼后,扭过头懒得理会这厮。

柳婧一眼便看到了邓九郎。

出得府门时,柳婧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转向监牢,对上好整以暇的父亲,柳婧低声说道“父亲,我有金了,现在是出来的时机吗?”

这一放松,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那满大堂的尸体,便出现在她眼前。

同样叫了几鼎羊肉一大樽酒,柳婧便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他这话一出,吴叔几人脸色都是大变。

回到书房中,她把古琴端端正正地放好。然后拿起那些盐引,呆呆地看了起来。

红着脸,她吭哧着说道“分明是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柳行舟这阵子吃好睡好,还长了一斤,看到女儿过来,这个年已三十好远的美男子,温文地转过头来。那双凤眼中,满满都是对女儿的慈爱。

顾呈盯着柳婧,突然低笑出声。

一提到柳二和阿五这两个白眼狼。柳婧便心下恼火。她冷着脸说道“阿五在哪里?我马上去见见。我父亲是读书人出身,对人向来仁厚。我倒要看看。他阿五又是因为什么而出卖我父!”

他的手握着她的,来到那签名的地方,他声音低沉而温柔地说道“柳文景……我或许暂时还不想对你怎么样,不过你那几个仆人,我却断断不会怜惜。”说到这里,他含着笑看向她,轻轻问道“三年,签不签。”

柳婧白着脸,她拼命摇头,拼命地说道“不是不是,只是那时我听人说,大家都怕你……”

于是,耽搁了大半天的柳婧,也无法保持淡定了。她干脆朝着那邓府大门快步走去。

那仆人退下时,柳婧突然想道。闵府小姑是知道自己本是女子的。她没有想到一进府,阳子远便让人叫闵氏来见自己,不由想要退缩。

“你想出了法子?”柳母果然收了泪水。

就在柳婧的眼中不由自主的涌出水气时,邓九郎低沉含笑的声音传来,“文景,过来给我研墨。”

就在这时,邓九郎离开了她。

柳婧睁大双眼,无神地看着黑暗的前方。

一银甲卫瞟了那几个屁颠屁颠的官兵一眼,哧地一笑,“你们懂什么?这别的犯人也就罢了,马车里的这几人,却不能交由你们欺凌了。”这些官兵对待犯人的态度,那是无人不知的。落到他们手中的犯人,就没有讨过好的。

在众人齐刷刷望去时,只见十数火把光中,一袭黑衣,俊美绝伦却面无表情的邓九郎,正在众银甲卫的簇拥下急驰而来。

侯叔上前,把柳二堵在嘴里的布条扯了下来。

二楼,已俨然成了华堂殿宇,地上铺了厚厚的红缎,角落上焚起了香,一个个美貌的,风姿各异的少女,正站在众人之后肃手而立。甚至连放在各处的屏风,也统统绣工精绝,全然是名家顶尖之作。

因太过紧张,阳子远的声音都结巴了。

想是这样想,柳父还是吩咐道“如此看来,你现在最要防的便是那什么邓阎王。婧儿,以后少与他接触,还有那些盐,在那人离开吴郡之前,提也不要提起。”

掉转马关,他看到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的柳婧,又命令道“叫一辆马车过来。”

一行人把货船开向那树林中,因货船过大,他们不得不砍伐树木,再掩藏行迹。当一切弄好之后,太阳已然下山了。

于几个船夫嘹亮的大叫声中,两条在不知不觉中隔了五六里的货船,一前一后地点燃了火把。

他一袭黑袍散出强烈的气势,虽是这样懒洋洋地走着,可那双纯黑色的眸子在偶尔的顾盼间,却依然有一种颐指气使的凌人贵气。

柳婧一坐好,顾呈便慢慢收起竹简,抬头看向她。

听到这些乱七八糟地指控,柳婧哪里还不明白?定然是那天自己与顾呈遇上,给阳子远看出了端倪后,又给嘴碎透露给了这些姑子们。

年轻权贵声音轻柔地说道“是啊……我一听到柳文景也在,便想过去凑凑了。听听这箫声,这孩子,现在志得意满着呢。”他优态优雅,风度翩翩地走下马车,含着笑续道“她现下这么得意,不知看到我出现,会是什么表情?”

望川亭是吴郡一景。这亭子一面朝着太湖,一面却是茫茫山脉,那山脉起伏如龙,云雾缠绕,一眼望去让人心中一清。而太湖烟波浩荡,波浪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也是一望便让人心折。

这大汉的声音一落,酒楼中一静,而在这么一瞬间,只见七八个做儒生打扮的人站了起来。这些儒生们越过众人,眼也不朝那大汉瞟一眼,便这么拂袖离开了酒楼——很明显,这大汉所说的内容让儒生们生了鄙薄之心,他们已不屑来听,不屑与伍。

正当柳婧朝着那人的方向咬牙切齿时,突然间,青年转过头来。黑暗中,他那如同星空一样的眸子定定地朝柳婧看了一眼后,露出雪白的牙齿灿烂一笑!

布条一扯开,柳婧便哑声唤道“救我……”

第二轮比的本应是诗赋,可在那青年宣布比赛吹箫时,几个儒生看到摆在柳婧几前,那长长的白玉箫,再对上自个明显质量逊了一筹的普遍竹箫,也一言不地站起来,深施一礼后,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