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也不行,她没有那个时间和金钱去做。再则,父亲向来清正,要是知道自己还想靠这种手段来谋利,肯定是宁可死在牢中。

说罢,他迎着柳婧,一同上了他的马车。

掌柜的话还没有说完,前方处,传来一个极为优美动听的声音,“什么裳给她留着?”

见他们交换眼神,柳婧从袖袋中掏出十五两轻重,却做成了金锞子形状的黄金放在他们面前,“还请几位通融通融。”语气依然简短得近乎颐指气使。

柳婧低下头,她强掩羞怒恐慌,慢步走到他身前。还不等她开口,贵介郎君已然居高临下地问道“家在哪里?”

两人对视良久。

常公见到柳婧不说,浓眉先是一皱,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提,大声叫道“老厉老厉。”

王叔苦涩地回道“那些狱卒说,大人是上面关照过的重犯,等闲人他们不敢放行……据我打听了又打听,从第一关直到见到大人,共要打点七人,一人要花费二两金才行。”

一进入吴郡,柳婧便命令吴叔王叔等几个见过世面的人去找掮客租房。她们现在手头只有黄金五十两不到,要在远比老家繁体的吴郡租个能住十几个人的大院子,时间上肯定不能如普遍的那样,一交租金便是一年的。所以,这里面还有个口才问题,只能由几个行事老练之人出马。

他都自报姓名了,看来是有意结识自己。

王叔轻轻地走到柳婧身后,直过了一会,他才唤道“大郎。”……得了柳婧的嘱咐,现在柳府的所有人都喊她大郎。而仆人们在外人询问柳婧的去向时,统一的说辞是,她嫁到鄱阳郡去了。

就在这兵荒马乱中,陡然的,门口处传来一个斯文中夹着愤怒地冷笑声,“诸君真是好仁义啊……”

望着那在金光中越去越远的货船,木季的双眼阴了阴,趁着众浪荡子商量到哪个地方把盐全部销掉之际,他扯着两个平素里走得最近的好友来到树林中,先是鬼头鬼脑地朝着那远去的货船看了一眼后,木季转回头看向两人,压低声音说道“成兄,张兄,这柳府小儿借着咱们的力量,从他人手中抢了这一船货。他不过一小儿,自始至终不过动了几下嘴,却能得到这天大的好处,我实不忿。”

端了一盆清水,柳婧细细地洗了一把脸,再把身上抹了抹,然后再重新把脸涂黑后,又换了一袭袍子,才缓步走出舱房。

如此过了三天后,第五天来了。

不管是王叔,还是包括鲁叔在内的几仆,都是跟随柳母多年的忠仆,因柳父柳母都对他们恭敬客气,所以从小到大,柳婧也把他们当成了长辈。

“是。”“小郎君是个痛快人,听你地安排便是。”

而现在,他不但货被官府扣去,还背了一个贩卖私盐的罪名,只怕入狱还是轻的,重则这一家子都会治罪……

说这话时,他在四下张望,可是,后面是水,前方便是官兵,这码头一马平川的,他能跑到哪里去?

就在那大汉牙齿叩叩相击时,那伙骑士无声无息地掩杀过来。黑暗中,他们如魔神一样从天而降,转眼间便充斥了整个码头。然后,所有骑士一分而开,一个青年的身影在一片鸦雀无声中越众而出。

飘摇的火把光中,他高倨马背,优美而轻缓地下令道“将码头上的人等,全部锁拿!”几乎是这个人的声音一出,刚才还一直安静着的柳婧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不,不会这么巧吧?不不,这没有道理!这完全没有道理!

青年的声音一落,众骑士哄然应诺,一时之间,马蹄翻飞,呼啸阵阵,散了半边码头的骑士们朝着码头各个方向扑去。

黑暗中,骑士们的动作起伏间,隐隐有冰寒的剑光在火光中闪过。

这些骑士,刚一打照面,大汉便认出来了,他们是来自洛阳的。

‘来自洛阳的!’

光是这五个字,便能让人心寒!在这种阶级分明的社会里,这种绝对的等级压制,可以随意取走自己性命的权势之威,足以让这些平素游走在边缘,没少做见不得光的事的浪荡子们魂飞魄散!

看着骑士们从天而降,气势迫人的四下搜索时,站在柳婧身前的大汉一个劲的颤抖着,在他牙齿叩叩相击声中,陡然的,一股恶臭味从他身上传来——这人居然给吓得尿失禁了!

这时刻,站在码头一角,四周无遮无挡的一瘫一站两个人,自是非常显目。正因为太过显目,那些骑士都越过他们,朝着隐藏了的人群扑去。也正因为显目,骑士也罢,青年领也罢,随便一眼便瞟到了他们。

远远朝这边盯了一眼,那青年领没有认出瘫坐在地上的柳婧。他只是遥遥一指,朝着身边的一个骑士说了句什么。

当下,那骑士策着马急冲而来,冲到两人面前时,他先是看到了那大汉,见到大汉那双股战战,尿臊味不时传来,那骑士嫌恶地皱起了眉,他转向坐倒在地上的柳婧。

先前看到柳婧坐在地上,那骑士还一脸鄙夷,可这会对上火光中柳婧的眉眼,见她虽是坐在地上,虽是脸色苍白,却也只是脸色苍白而已,这少年斯文儒雅,眸光虽然惊惶中夹着苦涩,却不失澄澈温润。当下,他手中的马鞭朝着柳婧一指,喝道“你小儿,过来一下。”

柳婧白着脸看着那骑士,也不敢迟疑,连忙撑着站了起来。

那骑士冷喝道“我头儿有话问你,跟我过来。”

他头儿有话问她?

柳婧咽了一下口水,双腿软趴趴地跟在那骑士身后,低着头朝着那坐在马背,在骑士们的围拥和火把光的照耀下,宛如魔神的男子朝去。

不一会,她听到那骑士说道“郎君,叫来了一个小儿。”

他的话音一落,显然那青年领转过头来了。

就在他转过头来的那一瞬,柳婧清楚地感觉到了一种目光的逼视。

青年领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这少年。

才盯了一二眼,他的眼睛突然一睁。又朝柳婧上下打量一眼后,青年领突然笑了起来。便这般在众属下惊疑的目光中,那青年领朝着柳婧笑道“真是巧啊。”

是啊,真是巧啊,这也太巧了!

柳婧苦巴巴地想到这里,慢慢地抬起头看向那青年领。

火把光下,她一张精美的脸煞白着,一双泉水般的眼那瞳仁也乌漆漆的隐有水光反射。她不唇抿成一线,看向他的眼神又是无奈又是紧张又是紧惕又是害怕……啧啧啧,这小眼神儿,他以前可是做也没有想到会在那么嚣张了不得的人身上看到。

盯了一会后,青年领收起笑容,他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盯了柳婧一阵后,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