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王妃进屋,就听到这段话,恍若晴天霹雳,连身子都没能站住,还是玉蓉在后面扶住了她才稳住,宛清抬眸就见她美丽的眼眸里含了泪花,欲有凄咽之色。

这一瞬间,简直就是从地狱跟天堂之间打了个滚,一起一落涨的她脸都红了,这回自然轮着冬荷去老夫人院子了,好在秋彤只是个二等丫鬟,不过她姐姐秋容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啊。

竹云把纸张叠好,才抬眸,苦口婆心的劝道,“少奶奶,新婚才第一天就闹着要休书,传扬出去对您名声不大好,少爷虽然脾气是坏了点,可奴婢瞧他对您还是很好的,过日子就是这样的,难免会磕着碰着,忍忍不就过去了么?”

宛清想着,深呼一口气,突然就放了筷子,站起来转身走到莫流宸跟前,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吧,居高临下,气势很旺盛,莫流宸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宛清的气势就渐渐的弱了下来,“那个,我还没及笄呢。”

未婚的女子进产房可是犯忌的,会被婆家轻看的,宛清眼看着就要出嫁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事来,让人抓了把柄笑话了去。

宛絮忙站了起来,几日的相处又有宛清的开导,宛絮已经开朗多了,小孩子嘛,忘性大,好生跟她说就开释她了,一旦释然,心就开朗了,人也灵气了,这会子见老太太要看她的荷包,怕她等急了,撒开腿丫子就跑起来。

顾府除了顾老爷没人知道她是罪臣之女,只知道她是个落魄世族的大家闺秀,所以她一直也是深入简出,处处忍让,就是怕有朝一日罪臣之女的身份曝光,会给顾老爷和顾府带来杀身之祸,就算时间久了不追究这事,可她现在是顾府的三姨娘,顾府是不会认凌清衍这门亲的,宛清的舅舅只会是大夫人的兄弟,不该是三姨娘的,凌清衍之于宛清只能是个陌生人。

莫流宸再次无辜的望着宛清,好似宛清夺了他什么宝贝似的,见鬼了,东西是她的好不,宛清一时竟不忍大声吼他,轻声软语道:“那东西你又用不到,给我吧。”

男子有些咬牙切齿,要不是怕她瞧见了说他美,他犯得着抹黑自己吗,妖媚的凤眼一转,便那张黑乎乎的俊脸又贴了上来,故意蹭着宛清的脸颊,见宛清的脸颊也带着些黑色,这才展颜笑道:“是该洗把脸了,那你下去打水来,我等你。”

宛清不解,放了什么进去,能让大夫人开心成这样,她这又是要去害谁?不会是三姨娘吧?

一听大夫人的责骂,宛清立马站了起来,将梳云手上的包袱接过,笑道:“多亏梳云的提醒,看我都忘了带了东西来,这是给祖母的。”

宛玉和宛容如释重负,像是抢似地往老太太左侧的位置奔去,宛容快一些,抢着了位置,宛玉落后了一步,看着宛容跟宛清一人拽老太太一条胳膊,眼里就闪出狠毒的光来。

宛清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一来,三姨娘就是想拒绝都难,便让她们去了,宛清左右翻转着那一百两的银票,怎么看怎么不真实的感觉,看惯了毛爷爷,尽管毛爷爷还没这个值钱。

宛清吩咐完,径直进了屋,挠着额头想,这银子还是不够用啊,今儿让竹云拿着十五两银子出府买香料去了,她撞了人又浪费了二两,如今只剩下八两了,得想个法子挣点银子才是,不然要买点东西总是束手束脚的。

老太太见宛玉冥顽不灵,竟还顶撞了起来,当即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你有什么不服的,梳云是宛清的丫头,岂容你说留在侯府就留在侯府,你在府里纵容惯了,当侯府也是你可以撒泼胡闹的地方,今儿你要真将梳云留了下来,便真是与侯府撕破了脸皮,到时候你大姐在侯府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宛清主仆处处为你大姐着想,回来还受你指责,你说你有没有错!”

半晌,宛清也没晕掉,倒是耳边传来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那个,你搂的我好难受。”声音虽然沙哑,但是依然的很好听,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清幽的草香,很好闻。

梳云跟宛清出了芳园,一路鼓着嘴气呼呼的,宛清捏捏她的脸蛋,赔笑道,“好了,不要生气了,这回是我错了,我诚心忏悔,下次一定吸取教训好不好,她们要是向大夫人要你,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将你留下,放心啦,给爷笑一个。”

微叹了口气,宛清带着梳云跟上,只是距离落的有些远了,好在侯府有丫鬟带路,一路上也听了不少消息,见了芳园院门,宛清就有些不想迈步了,那是定远侯世子小妾们住的园子,她进去算什么,再说了,那是侯府里的家务事,她去看着也不像话啊。

孙如玉脸又僵硬了几分,这玉泉山还在城外呢,这一来一去少说也得花一个时辰,可是一听那七彩菊花茶,又来了兴致,若是真的好茶,世子爷喝了喜欢的话……这么一想,忙转身吩咐去了。

说着,转身便走,才挪动一步,宛玉眉头又皱了起来,“真是麻烦,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非得让她跟着去,算了,算了,穿的再好也不过是个陪衬的,娘,我们这就去了。”

宛清忙放下书,起身相迎,王妈妈也恭谨的给宛清见了礼,梳云忙去给王妈妈倒茶,竹云拉着王妈妈坐下来,殷勤备至,王妈妈笑的眉眼皆舒,忙道:“奴婢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老太太让奴婢来告诉三姑娘一声,三日后,陪着四姑娘去一趟定远侯府,姐妹之间多聊聊天散散心。”

宛清却是坐在那儿,四下望望,最后目光落在琴上,好奇的问道:“梅花宴是什么?”

第二日,宛清吃过早饭又歇了好一通才带着竹云出门,难得阳光明媚,宛清不急不缓慢慢悠悠的在花园里散步,因为身子差,老夫人便下令说让她就呆在屋子里歇息,日常请安都免了,所以宛清并不急着去给大夫人请安,免得撞上她吃早饭,借机拿捏她,上回的事不用想也知道大夫人肯定记恨上她了,真是躺着也中枪,以后再去请安估计站的时间会更久一些了,只要这么想着,宛清就好想多病上几天。

“三姑娘客气了,奴婢伺候姑娘是应该的,”王妈妈喜笑颜开的收下了,暗道三姑娘是个懂事的,虽然没像其他主子一样拿银子打赏下人,可这东西是用了心的比银子好多了,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啊,忙领着宛清进了屋,梳云拿着雪花膏去寻秋荷了。

三姨娘被宛清弄得有些无力了,二姑娘四姑娘平日里的就爱那些个诗词歌赋,怎么到她这儿了就全抛开了不用,虽然是与锦亲王府定了亲,可听说世子爷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啊,宛清要是不会点怎么成,便苦口婆心的劝道:“诗词歌赋还是应该学一点,免得嫁进王府被人小瞧了去,要大夫人找人来教你是不太可能了,等过十天半个月你身子好了,姨娘再帮你补上。”

梳云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宛清,断然否决道:“不成,上回姑娘就是不吃药病才没好透,这回的药一定要全都吃下去,一滴都不能剩下。”

她哪里是真心为宸儿不平,明明就是讽刺宸儿腿有疾不受顾府待见,而王爷最忌讳的就是人家这么说,只要王爷与顾府置了气,这桩亲事要想成,简直难比登天,其实给宸儿娶个庶女她很开心,只是年纪太小了点儿。

王妃点点头,转身便去了练功房,才走到练功房的时候,那边冷灼便推着莫流宸出来,王妃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拿起帕子就帮他擦脸,心疼地问道:“练了一上午,累了吧?”

梳云还在屋里给宛清擦脸,见老太太和王妃都进来了,忙行了礼,退到一旁,老太太这才看清宛清,脸色苍白中印着异样的嫣红,瘦小的模样看着人心里就起了怜惜之心。

王妈妈听了也有些叹气,她这几日没少差人出去找,只可惜没找到,这么好用的东西,用过后实在叫人难以割舍啊,她的那盒雪花膏节省着用,剩下的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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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一抬头,便见到一张天真纯净的笑脸,王妃欣慰的笑笑,又瞥了眼荷包,心下有几分了然,今日听说宸儿出了门,她原就有几分欣喜,这会子看到荷包,她知道他去哪儿了,虽然有些于礼不合,但是能让宸儿心甘情愿才是最好的,再说有阿灼陪着,宸儿不会失了分寸的,王妃轻抚了一下荷包,问道:“宸儿博览群书,可知道这荷包上的图案是什么?”

宛玉嘟着嘴,有些不开心,“难不成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让宛容宛清也去见锦亲王妃?”

莫翌轩笑着摇头微叹,见端宁几次三番的轰她走,估计她们真有要事要说,便告退出去了,端宁又将一屋子的丫鬟给赶了出去,宛清这才给王妃施针,梳云还是第一次见宛清给人家治病,不由怔大眼睛,宛清见她傻乎乎的站在那儿不动,皱眉道:“傻愣在那儿做什么,拿碗接着。”

听宛清这么说,云香想着来之前郡主的再三叮嘱,上前迈了一步顺着宛清的话点头应道,“郡主上回见了三姑娘的刺绣,钦佩的很,这几日怕打扰了三姑娘,便没来,只是绣了几日,也没能绣出一朵满意的花来,便差奴婢来了,请老太太放心,这回奴婢会寸步不离的跟在顾三姑娘身边的,定不会迷了路,想来二姑娘和四姑娘的绣艺也超群,一起去指点郡主,郡主定然开心之极。”

老太爷也有些疑惑,按说以前端亲王对他们可是不太熟络的,不过均儿在那位子也呆了有三年了,是该换换了,老太爷捋了捋胡须,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来,“端亲王得皇上器重,他看重你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今儿早朝的时候,锦亲王好像有意与我们结亲,我应下了,估计锦亲王妃这一两日就会来府里,你吩咐你媳妇一声,小心招呼着,别到时候失了礼。”

竹云听了忙道:“梳云,你快去吧,这些药材我来搬就可以了。”

端宁郡主见那血流出来,眼睛又红了,但见她母妃随着血留的越多,喘气声竟比先前小了许多,又有些开心,更坚定了宛清能治好她母妃病的信心,一时间又破涕为笑。

太医匆匆的行了礼,丢下一句‘臣下无能’逃之夭夭。

红袖点点头,又道,“奴婢和梳云跑遍了大街小巷,都没找到那卖香的,不知道是不是被端王府的人找了去,要不,奴婢明日再去找找看?”

大夫人见宛清求情有些不虞,心下又有些舒坦,陈妈妈是她的人这一年来自然没少给她使绊子,她竟还替她求起情来了,真是愚蠢至极,但见宛清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想了想还是应了,“给我狠狠的打三十板,打完连带她儿子一并卖了!”

顾宛容见状得意的笑了笑,“四妹妹绣屏在哪儿呢,大姐没两日可就要出嫁了,再不送可就晚了,老太太还等着瞧呢!”

倒是顾宛玉急了,扯着大夫人的衣袖,“肯定是顾宛容那贱人闹的,我才绣了那么点儿,现在该怎么办?早知道就不让宛清拿回去熏什么牡丹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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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云忙笑着应了,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五个胭脂盒子,都是以前用完了看着漂亮便收在了那儿,这会子拿来,全是干净的,直接用就可以了,宛清闲着没事,便把绣篓子拿来,就着灯火绣上几针。

宛清见这母女三人旁若无人的算计她,甚是无语,她记得她好像给顾宛芸绣了五十方手帕了了,现在又要她绣,敢情是将她当做了机器呢,现在不算,出了嫁了还要她绣,当她是绣娘呢!

看她脸色好多了,宛清知道她将她的话听进去了,便将最后一个荷包递给陈妈妈:“妈妈昨儿催了一天,如今总算是绣好了,接下来几天闲的慌,想来陈妈妈好事也快近了,妈妈这一年来照顾我是尽心尽力,我也没什么好送的,不若送幅绣屏给妈妈好了,竹云,待会儿你去库房找李总管要些云缎来。”

也怨不得她们不识货,既是罕见的奇香,竟拿了寻常的盒子装了,谁人识的,再见王妃赞香难得,她心里愈发的沉闷了,其实那盒子不差,只是没有镶嵌宝石罢了,宛清不大喜欢那些华丽的物什,淡雅一点瞧着舒适一些,你说淡香配个庸俗的盒子,那不是只有掉份了。

抬眼见莫流暄进了,面上才带了丝笑,这个孙儿才是她最得意,那个她已经不指望了,便道,“暄儿今儿怎么得了空?平日你也没看你多去看看奶奶,这会子倒来这里凑热闹了。”

莫流暄笑着上前一步,给老夫人行了礼,又给王妃和一应长辈都围圈儿行礼,这才对老夫人道,“知道奶奶您在这呢,正是来看您的,孙儿只要有个三两日不见奶奶,心里就想得慌呢,奶奶,您看着精神可更抖擞了。”

老夫人听了,笑的愈发的开心,难为她那么疼他了,如今更是看宛清和莫流宸就更不顺眼了,笑道,“就你嘴巴甜,也最得奶奶的心了,难怪你父亲也更喜欢你些,瞧着像是瘦了点儿,回头让厨房多做些好吃的补补,外面事务繁忙,可以要顾着点身子,过不了多久就是要做新郎官的人了,可不能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