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当地百姓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毕竟有限,钱庄这个新兴事物,除了少部分了解内情之人,大部分百姓的都存着怀疑之心,定会观望的。

董泽笑眯眯的拱手行礼:“都靠东家提点,一切您都设计好了,我只是照办罢了,若是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怎么配得上东家的信任?”

佛八爷身后的诸位护卫拳师闻言都爽朗的笑,跟着佛八爷一起给燕绥行礼。

“赏钱?”朱攸宁惊讶。

“不是嫌我吃的多么。”李拓北咧着嘴笑。

那些从前对朱攸宁的才华能力不大信任的掌柜,如今见识了朱攸宁如何放长线钓大鱼,将若大一个朱家都玩弄于股掌之间,心内对她便再无任何怀疑,甚至可以称的上是心悦诚服。

“说说吧,你打算怎么用人了?”

这种人若是只等着领月钱也就罢了,偏偏还爱彰显自己的能力,张牙舞爪的插手钱庄事物,他们彼此之间时常意见不合,包括朱彦凤的命令,有时都会被这些人阻碍。

二太太温氏带着凤堂嫂、广堂嫂和十一小姐朱攸宵已经先来了,正殷勤的服侍老太君漱口擦脸。

这么多年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的自在生活,终于是要结束了。

她该怎么办呢?

想斥责白氏,可他忘不了妻子跟着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又觉得身为男人,跟媳妇抖威风不是爷们所为,多种想法掺杂在一起,竟然气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老太爷不想在跟他们绕弯子,免得自己在气出个好歹,直接道:“我打算迎老大一家回府。九丫头孝顺她爹娘,先前想走九丫头的路子,我已经与老大接触过了。老大也有想回家的意思。送好处自然要送到人心上,让她爹如愿以偿,这奖励自然让她满意。”

朱攸宁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见到面,也不方便解释什么,她觉得燕绥应该不会怀疑她是想赖账,但是燕绥身边的人就不好说了。

“是这个意思。”朱老太爷笑着点头。

民愤越积越多,讨债的百姓又拖家带口,拥挤的人整条街的站不下,怒吼着朱家还债的口号声,连两条街外的的小茶馆都听得见。

朱华廷夹带作弊之事还是个谜团,朱彦青的事情也是个未解之谜,朱攸宁是个记仇的,有这两层在,她能坦然帮忙她才觉得奇怪。

老太君起身披衣去了二房。

朱老太爷靠着拔步床的床柱,狼狈的摇着头。

白氏搂着小脸红扑扑的壮哥儿轻轻摇晃着哄他睡觉,已经七岁的壮哥儿现在特别调皮,正是讨狗嫌的年纪,也只有睡着了安安静静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他真的是特别漂亮可爱。

“不过你们不必担忧,官府上一次就已经及时插手了,这一次签约时知府大人和大令都参与其中,必定是已经关注朱家这里很久,百姓的安全是有保障的。否则他们也承担不起那个责任。”

想不到,老宅店铺都抵押出去了,还欠下了一百八十万两银子,答应了那么多不平等的条约,最后绕了一大圈,朱家还是绕回了如此艰难的境地。

鲁知府就笑眯眯的看着朱老太爷,对着身后伸出手。随从立即将签约的文书和长安钱庄的欠条拿了出来。

可是她完全不赞同父亲在这方面的做法,朱家人在她的眼里就没几个是好人,她不希望父亲在热脸贴上去,最后换来满肚子的伤心。

可长安钱庄却在民间建立了良好的口碑,如今一对比,自然可以看得出区别来。

“如此也多亏了爹有智谋啊。”朱华章也跟着奉承,“要搁在我身上,早就慌了神了。”

“是,属下知道了。”

朱老太爷的怒气就像沸腾的水,几乎要将天灵盖都给鼓开。

“怎么了?”

朱攸宁这厢已经确定了上书内容:“这上面的条陈都没有问题。都是昨日蔡大掌柜与祖父所商议的。”朱攸宁说着,便已接过蔡远杰递过来的笔,在一旁的桌上去签字了。

这简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朱华廷思及此处,不由得叹息着摇摇头,既知道自己插不上手,索性也就暂且搁下,事发再论。

虽然她对当年父亲科考舞弊之事颇存疑虑,对朱老太爷的种种绝情手段也都心有芥蒂,可是这个人,包括整个朱家的那群人,她其实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那哪儿能啊。”

蔡远杰则是惊讶的道:“您说,府台大人也来了?”

朱老太爷摇着头,“素来出头的椽子先烂,又有墙倒众人推……哎,老朽要说的是,这一次若是事情闹的大了,听信谣言不肯信任朱家的百姓若是真的闹出民乱来,官府为了平息此事,必定就要抄没朱家,将朱家的产业变现来抵债,以确保富阳县的太平。”

就算老百姓们到时候还不肯移开盯着朱家钱庄的眼,他能将对手拉下水同归于尽,也好歹不算是太过憋屈。

“那外头的事谁管呢?”老太君脸色惨白。

朱华廷安抚的拍了拍白氏的手,安抚了她几句,待到白氏去哄壮哥儿睡午觉,他越想越觉得不对,便起身披了厚实的披风出了门。

他是有人脉,可他丢不起那个人!

温郑惠倒是好说话,笑着道:“这个可以理解,那我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再来。可别忘了,当初答应的利钱可是要归还的。而且我也只能等三天,否则是要耽搁我大事的。”

工期长,牙郎们回转资金的速度变慢,必定会导致还款也变慢。

朱攸宁见朱华章和朱彦凤都如此满意,老太爷难得的都欢喜的喝醉了,她也就彻底放心了。啃着枣泥的月饼,心里盘算着这会子早退去陪罗老恩师怎么样。

而蔡大掌柜也着手将朱攸宁吩咐的事安排了下去。

方文敬吹出去的牛没实现,反而被现实打脸,此时又听朱攸宁说了一句“我是东家”这样的话,心里的就更加不平了。

李拓北咳嗽了一声,有些叹息的道:“若不是怕给你惹来麻烦,我真想跟你一去,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这么大一个生意的,又是怎么给那些比你年纪都大的掌柜开会的。小九妹妹,你可真了不起!”

方文敬声音都噎在喉咙处,犹豫的看了一眼李拓北,又忐忑的看了看朱攸宁。

方文敬心里委屈!

李拓北忽然就感觉到,或许朱攸宁已经知道他故意装睡躲避她了。

扣肉和醋鱼从朱攸宁的脸上没看出任何异样,但看画眉和百灵的表情,心里就是咯噔一跳。这模样,他们分明是知道什么了。

“不必了。这不是你一个千金小姐该做的事情,回去吧。”

朱攸宁站起身,举步走向了院门。

“差爷您说的哪里话,存票,那是乡亲们在长安钱庄保管了银子的凭证。我们帮忙保管,见了凭证,就要将乡亲们的银子还回去,这哪里是金银交易?这明明是保管和归还关系。”

程竹君笑道,“林会长别担忧,此事交给我来办便是了。保管不带冤枉了他们的。”

她身边的画眉细心,已经问道:“你是哪个房头的?”

燕绥吃了口茶,摸了摸脸上略微生出的胡茬,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拱拱手道:“朱小姐这是嫌我邋遢了?没办法,我这会子甚至觉得头发里都还有沙子呢。”

朱攸宁听的哈哈大笑,“环境所致,有什么办法。”

燕绥见她笑容爽朗开怀,自己都被感染了好心情,“是啊,对了,我今日来还有事要问你呢。”

“你说?”朱攸宁坐会原位,挑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