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朱攸宁就听说高老板离开富阳了。

卢大掌柜就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小姐其实找个小酒馆请客就足够了。”

祖父对朱彦凤的偏疼何止一星半点?他是三房的,三老爷本就是庶出不得宠,资源少,自然不似朱华章那般得天独厚,偏他又是个庶长子,嫡母对他不喜不说,出门去也有一些吹毛求疵的人笑话三老爷不像话,害的他也没脸。

“哪里的话,这是我的本分。”卢大掌柜笑着应下。

白胜春被骂的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吃人嘴短,即便是亲爹也一样。

朱华章被戳破心事,面红耳赤的道:“爹,我这也是为了咱们家的布厂啊。”

“我在外头漂来的货,质量一样没话说,加上运费还能让我盈利。你们且说说,我为何一定要卖朱家的布?”

白老太爷一个踉跄,回头怒瞪朱攸宁。

白老太爷听见女儿身子不适也全无反应,吃了几口饭,觉得肚子里有了底,便对一直立在门口的美貌婢女吩咐道:“娟秀儿,过来服侍你家姑爷吃酒。”

朱攸宁就安抚着一同扶白氏去厢房。

到了四月初时,关押在大牢中的孙大掌柜,因贪污了东家巨额货款,被富阳县令判了个流放三千里。

白紫萱故作不解的道:“报讯?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这丫头莫不是理解错了吧。”

“我先来不也一样嘛。”朱彦平冲着朱攸宁挤了挤眼睛,“你的字练的怎么样了?”

“好啊,往后没事儿我就找你玩。我也挺喜欢你爹和你娘的。我看你爹的性子本分的很,不像是外头人传说的那样,你家是不是被人给害了?”

“一个七岁的孩子,现在就能够有你们这些做父母的都没有的狠辣,我担心她将来会长歪了。你是做娘的,也别总一心思都放在丈夫身上,也想想好生劝解,改一改她的性子,收一收她的戾气才是。”

“大哥,我知道,这一次多谢你帮衬。否则妹妹恐怕已经没命了。”

白胜舫却一摆手,道:“无妨。福丫儿,你与我说说,孙大掌柜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紫萱瞧着白氏那模样,便又哈哈笑起来,“七姐分明是想姐夫了。”

“为父晓得,你放心吧。”

朱攸宁皱着眉急忙快步冲了进去。

“怕什么的,观察观察就知道了,像这样的买卖定然是开了就不准备关的,日久见人心。”

朱攸宁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李拓北带了个穿蓝棉比甲胖乎乎的小厮站在铺子门前,正饶有兴味的伸长脖子往里头看。

许大掌柜不敢怠慢,亲自领着这一行人进了库房。

可那又如何?

她这才深切的明白,原来棉衣和棉被在这个时代的下层人中是极为难得的,好多穷苦人家,一家人就一条过冬的棉被,全家好几个孩子,就只有一条棉裤,出门时轮流穿。

而朱家布厂每个月末一次的总结碰面会,终于如期而至。

朱华廷的思想被朱家原本存钱的方式禁锢了。

朱华廷有些狐疑的看着朱攸宁。

四太太便笑着掐住了朱攸安的下巴,面带微笑,手上的力道却不轻。

朱攸安看了看被几个婆子紧闭的院门,又看看蒋姨娘离开的方向,一时间竟觉得天地之大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朱攸安则是犹犹豫豫,想去拉架,又怕自己被波及,迟迟没有动作。

谁知刚走到巷子口,忽然看到院门口站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汉子的身子也酥了一半,大手摸索着韩姨娘的腰背,又亲了几口,才意犹未尽的道:“小心肝儿,快莫哭了,哥哥哪舍得你呀,你听我说,你知道城西有个宝门寺吧?”

他家女儿带给他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朱攸宁认真的道:“从现在起,爹爹不必在去想法子赚银子接我娘回来,我保证三个月之内,让白老太爷乖乖的将我娘送回来!”

但是朱攸宁毕竟是朱家委派来的东家,她的要求合情合理,孙大掌柜并无理由拒绝。

不过刚走出家门,父女二人就发现巷子口处有几个小孩子正悄悄地偷看此处。

但他还是给朱攸宁行了礼。

朱攸宁不免对父亲肃然起敬起来。

加之他小小年纪就拥有利落的身手,还有他手上那些老茧。

地上跪着四个孩子,朱彦平,朱攸安,和四太太嫡女朱攸宓、庶子朱彦秀。

“绕了一圈都没有出口,外头又都是大树,想来翻墙就是府外,等会咱们就翻墙出去。”

朱攸宁忙道:“北哥,我在呢。”

李拓北却被朱攸宁逗笑了。

她停下脚步,凝眉道:“六姐快回去吧。天快黑了,你留在山里就不怕被狼吃了你?”

一对上她的视线,朱彦平的脸就腾地一下红透了,梗着脖子抬着下巴看向别处。

朱攸宁却道:“他自来就要算计我的,难道我小心讨好他就会手下留情了?到时他恐怕会更加觉得我软弱可欺的。”

不理会孙大掌柜变的铁青的脸色,朱攸宁笑眯眯的就要往外头去。

白氏由梅蕊扶着,一路将他们送出了白家大门,痴痴地看了很久,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才回去。

朱攸宁很敏锐的抓到了白紫萱话语中的关键。

“看看,这才是个小姑娘的样子嘛,你父亲虽然疼惜你,给你拾掇的干干净净,可到底男人家哪懂这些。”白紫萱叹了一声,“女孩子哪里能离开母亲呢。”

说到这里,白紫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疼的望着朱攸宁。

“你也知道我是你姑姑!给我站着!再不守规矩,仔细我送你回你爹身边去,让三太太好生教导你!”

几人都在思考朱华廷万一重新发达起来会带来的后果,根本忘了才刚还在旁听的三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