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默zhaishuyuan皱眉走到门外,四下观望着,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往后院跑去,一边忍不住暗骂:“你这个犯罪分子,敢随便去后院,我让你把吃下去的饺子都吐出来!”

就算是陈瘸子回来了,又能如何?

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今天下午他去南公村送礼,酒席上终于得到了一位领导所说模棱两可,但意思很明显的暗示,过完年可以把胡四那处老宅的宅基地,以无主的名义收归村委,他再申请一份新的宅基地使用证。

至少,别的男同学,都不如我和苏莹莹之间说话多。

不可能!

看得出来,几个坏学生跃跃欲试,一个个咬牙切齿。

成功了!

当然,陈自默zhaishuyuan其实很清楚,在穿戴和经济条件方面,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早就没一丁点儿面子可讲了。

杨二柱颇为郁闷地挠挠头,心想侯强都劝不了这小犟种,自己更不行啊。他唉声叹气地往养鸡的厂房里一边走着,一边腹诽着李志忠:“狗日的,自己做了孽,非得逼着老子帮你去当说客……我呸!”

如之前挨打时放出的狠话,以硬碰硬,找准田志良和冯江落单的时候,下死手偷袭,直到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打怕,打服?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

再如何心性成熟,苏莹莹终究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女生,她自觉已经长大,能在任何事情上帮助父母亲,也确实理解母亲身为校长工作的不易,而且她知道,明年,母亲很可能会被提到县城里的重点中学去。所以那天在家听母亲偶尔提了提陈自默zhaishuyuan成绩下滑的事情后,苏莹莹就上了心。

与此同时,陈自默zhaishuyuan也神情慌乱地扭头避开了苏莹莹的注视,满脸羞愧——年少的他,正值春心萌动时期,在修行术法和学习文化知识的抉择上,也许换做任何人来劝导,都无法动摇他的信念让他回头,但苏莹莹写在纸条上这短短的,充斥着讥讽、批评的话语,却字字如千钧,重重打在了陈自默zhaishuyuan的心头。

好在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施术制虚魂报复李家、震慑李志忠的目的,似乎也已达成——被拆除的老宅和老村委大院那边,停工不建了。

乡长和派出所所长的意思是:李志忠必须拿到胡四老宅的宅基地使用证后,才可以动工建房。另外,不得再使用恶劣的武力强硬手段,逼迫陈自默zhaishuyuan就范。

陈自默zhaishuyuan眼瞅着这个好端端的老头儿表情变得不善,急忙好似害怕般快摆手,慌慌张张地解释道:“我真不会,您说什么施术制虚魂报复恐吓李志忠家的人,和我无关,那,那都是魔术,是变戏法的,专案组已经调查清楚了,今晚还请来了专家,在村委会大院里表演了……”

“哦。”陈自默zhaishuyuan往警察身后看了看。

自闹鬼事件以来,这些天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对陈自默zhaishuyuan避之不及,生恐和这个小家伙走得近了,再惹上了“胡四”不散的阴魂。不过今晚看过“鬼戏”后,大家的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于是几个平时就好拿人开玩笑,又和陈自默zhaishuyuan同路往东走的村民,就忍不住一边走一边打趣他:

此刻,如果有真正的术士站在不远处,就可以看到一缕缕轻柔的五行灵气,以老者为中心,向四周扩展开来,与天地自然五行衔接。

他放下书包正要做饭,就听着村委的大喇叭里,传出了村长李志忠的喊话声:“全体村民注意啦,全体村民注意啦,都早点儿做饭吃饭……啊,今天晚上七点半,谁有时间,就到村委会的大院里集合,上级派来的专案组对咱们村的闹鬼事件,已经调查清楚了,今晚就要向大家公布真相。希望大家都能够到场,仔细听仔细看,根本不是啥牛鬼蛇神作怪,而是少数思想落后、卑鄙无耻不敢正大光明做人做事的恶劣村民,故意在背地里耍小手段吓唬人的。我李志忠不是吓大的,啊!也在这里警告你们,以后不要东家长西家短的乱嚼舌根子,谁再胡说八道,上级政府说了,那就是迷信造谣,蛊惑煽动不知情民众,是犯罪,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到时候像陈瘸子似的蹲了大狱,可别怪我李志忠没提前对你们说!”

陈自默zhaishuyuan讲得含糊,还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自然不会被同学们信服,好奇心让大家既害怕又兴奋地刨根究底。从心理学来讲,他们内心其实已经为闹鬼事件的真伪,有了自我希望的定论——绝对是真的,秤钩集有鬼!

同桌女生苏莹莹耐不住好奇心,上着课就给陈自默zhaishuyuan写了张纸条:“你真的见到鬼了?”

侯强赶紧回屋告知老婆孩子,自家没事,让他们放心,然后返身出去骑上摩托车,迅赶赴村委大院。很快,村委大喇叭里,传出了侯强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响彻深更半夜的秤钩集村上空:“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大家不要紧张害怕,留在家里不要出门,防止因混乱出现意外,由我们县、乡两级政府和警方人员组成的专案小组人员,已经在第一时间内迅展开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查清真相。为了避免误会,大家一定不要出门。”

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郑斌露出了微笑,他知道,一旦犯罪嫌疑人精神防线垮了,流泪了,就要认罪,并倾诉他的犯罪动机和诸多委屈,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未曾想,陈自默zhaishuyuan忿忿地将手中抹布扔到了脸盆中,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们,都是和李志忠一伙儿的!”

干爷爷有句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难不成,胡四真的在天有灵?!

实在不行,就把陈自默zhaishuyuan给彻底解决掉……李志忠心里着狠。

“孩子?”侯强冷哼道:“他们哪个算是孩子?大的都二十、三十啷当岁了,小的也有十了吧?志忠哥,你别告诉我,是你指使他们来的!”

就在大家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感觉无趣准备回家的时候,背着书包转磨了半天的陈自默zhaishuyuan,终于向南横穿被拆得一片狼藉的老村委大院,走到大街上,沿街往东,一边走一边和上次那般,破口大骂李志忠:“狗娘养的李志忠,你全家都不得好死,拆了老子的房,你就等着吧,干爷爷在天有灵,早晚会找你们全家算账……”

众说纷纭。

“没头没脑的东西,这么急着站起来干啥?”陈自默zhaishuyuan踏步上前,右手掐决,狠狠一指点在了虚魂上。

他拿起最细的毛笔蘸墨,在纸人的正面和背面,写上了干爷爷的名称、生辰八字,以及世人皆独有,不同与他人的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对应爻象。

他急忙起身跑到镜子前,现眼角和脸上的淤青红肿,已经消减了许多。小心翼翼把卷裹在头上的纱布一层层绕开,取下敷了药贴住伤口的那块厚厚的面纱,只见缝合的伤口已经愈合,而且愈合得非常好,用手轻轻抹去干燥结疻的血渍,根清晰,伤口整洁。

疲累感没有减轻,反而更甚。

小心翼翼地将卷轴擦拭干净,放到书桌上轻轻展开。陈自默zhaishuyuan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应到卷轴散出的灵气,他依着干爷爷传授的静心术,盘膝坐在太师椅上,微阖双目默zhaishuyuan思心法……惊喜再至,明显感觉到了此次静心术与以往有着天壤之别,内心的激荡不安迅平息下来,情绪舒缓平和。

他大手一挥——拆!

陈金能不怒shubaojie?

陈金一怒shubaojie,天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老李家是人多势众,可陈金当年在燕南市道上如日中天!天知道,他去燕南市走一圈,能拉来多少混社会的恶棍打手。

李家众人聚在一起,已经好长时间了。

可还是没能商量出个对策来。

有的人说没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李家人多势众,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在秤钩集村,三乡五里无论和谁家生冲突,都没有怵,还几次聚众到外村群殴……区区一个陈瘸子,难不成三头六臂有九条命?

也有人说不能硬来,最好是委托村里的人,比如和陈金关系最好的侯强,主动前去和陈金谈,大家是一个村的人,邻里街坊的能有多大的仇恨?正面和陈瘸子碰撞的话,胜算的可能性低,即便最终能赢,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

可是,如果主动和谈的话,那么老李家在秤钩集,在十里八乡那就丢尽面子了!

向来强势的李家,未战先怯,被陈金一人给吓成这样?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犹豫不决时,屋外院子里忽然传来了沙哑沉稳的声音:“李大村长在家吧?我是陈金,除夕夜不请自来,提前给村长拜个早年……”

满屋子大老爷们儿全都豁然起身,一个个惊恐万状,如临大敌的紧张表情更甚,面面相觑。

坐在堂桌左侧的李志忠阴沉着脸摆手道:“都坐下!”言罢,他起身往门口走去,一边扬声道:“年三十儿晚上当然在家,金子,快进屋来坐,说什么拜早年,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你刚出狱,本该我给你接风洗尘的。”

厚厚的门帘掀开,瘸着一条腿的陈金迈步而入,面带笑容。

侯强跟在身后,神情略显尴尬——他知道,自己跟着陈金到李志忠家,已经明显是和陈金站在了一条阵线上。而陈自默zhaishuyuan和李志忠家族的矛盾事件,别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是他把具体情况都讲述给了陈金听。

可今晚,他必须跟着陈金一起来,一是因为和陈金的小关系,担心真生冲突,陈金吃亏;二是,他在现场,起码可以及时阻拦矛盾的升级。

抛开和双方的关系且不说,身为村治保主任,侯强也得插手这件事。

看到屋内坐满了李家的老少爷们儿,一个个如临大敌高度紧张的模样,陈金不禁失笑,内心里已经将这些人视作了猫狗。他不急不缓地走到堂桌右侧,坐在太师椅上老神在在的李志忠哥哥李志国面前,李志国怔了下,神情尴尬地起身让位,客气道:“金子,来,你坐这儿。”

言罢,他往旁边走了两步。

陈金也不客气,神情坦然地坐下,扫视屋内众人,微笑着说道:“老李家真是人丁兴旺啊,除夕夜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守岁,热闹,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