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这几个人的年岁都不大,是几个少年。

不过,生死攸关,风遥天的反应一点都不慢,瞬间身躯表面暗金色光芒闪烁,盘古心印已运转到极致,而体内一丝清凉游走周身,护住心脉内脏。

“既然你们不识相,那我动手了。”犼话声未落,步子跨出,人却已到榻边,伸手抓向风遥天。

而他受先天灵气十年滋养,一身纯阳之气浑厚的旷古绝今,可以说是天生的纯阳之身,只要吃下他的肉,别管它什么邪毒,保证药到病除,比唐僧肉绝对不遑多让。

它通过声音的传播,或者迷惑性的伪装,直接勾动生灵内心最深的恐惧,令生灵心惊胆颤,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逃走。

不过,风遥天对这些都没往深处想,真正令他感兴趣的是谢秋梦的背景。

接下来的日子,风遥天算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传承五百年的世家的豪阔。

此时,纪云裳的眼底最深处,突兀的浮现几枚漆黑如墨的细小符文。缭绕着黑色火焰的诡异符文,灵动飞舞,旋绕间缓缓组成一道圆圈,像极了一双张开的眼瞳。那种情形,就仿佛除纪云裳之外,还有另一双眼睛,再通过她的视角窥视着这个新奇的世界。

纹络之间散布着一枚枚如龙蛇盘绕,晦涩难辨的神秘文字,似乎暗含某种特殊规律,整体看来,令人触目惊心。

过了一会儿,风遥天停了下来,自己都觉得很惊奇,看着攥在手里的狼毫笔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更不知道笔是怎么跑到他的手中的。然后风遥天眼睛向上,才发现这时爷爷和父亲已经停止了交谈,正静静地盯着他看。

大家都没有动,风静海瞪大着眼睛,张大着嘴巴看着他,黑色的头发散落着,搭在他俊秀的脸上。

在风遥天的斜对面,坐着风擎宇,明珠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颊。他靠向前,双手摊开在膝盖上,肩膀绷得紧紧的。

风遥天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窍穴之内的力量反常的急速循环运转,不用他的引导,就自动以海水倒灌之势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

奔腾的力量,速度比之平常提升十倍不止,身体骤然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几乎通明剔透,散发晶莹的光芒。

风遥天的瞳孔最深处,腾起两缕漆黑如墨的火苗,象帝蜕变后的黑洞之中,它的力量如滔滔长河奔流入海,不停的搅动,宛若深井的水疯狂喷溢,似乎一种奇妙的变化正在萌芽。

这种变化之下,几缕象帝力量不受风遥天的控制,逸散出体外。

屋外靠近窗户的树枝上,一只小鸟刚刚飞落,树下的枯草里,还有一只老鼠正在探头探脑,突然,它们的身体自内而外,凭空浮现诡异的黑色火苗,跃动燃烧。

这时,纪云裳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她走到桌子和火晶塔的炉火之间时停了下来,很明显她感受到了厅里的紧张气氛。

她随着众人的目光发现了窝在软榻上的风遥天。

纪云裳上下打量了一番,留意到了自己儿子手中攥着的狼毫笔。纪云裳立刻放下了汤碗。然后她走了过来,在风遥天身边跪了下来,她以前就常常这样跪在他身旁。

“让我告诉你该怎么做,小天儿!”

纪云裳说道,她说得很慢,很激动的样子,就好像有什么很兴奋的事情让她的脸涨得通红。

从笔架上拿过另一只笔,她犹豫了一会,然后在风遥天面前的宣纸上大大地写了一个风字。

“你再写一遍,”纪云裳直直的看着风遥天说,“你再写一遍,小天儿。”

风遥天做不到。

他眼睛转动,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周围,盯着他看的人,紧张兴奋的脸好像在这时被冰封了一样,大家没有动,都热切地盼望着奇迹能发生。

四周一片寂静。

厅里晃动着的火光和摇曳着的人影使他平静下来,风遥天就好像进入了梦游状态一样。

他可以听见屋檐上雪落下的声音,还可以听见窗户上雪花融化滴下的水声,甚至还有无形无质的力量在体内快速流动的声音。

风遥天又试了一次。

他伸出右手,在宣纸上快速的划过,宣纸上只见一道弯弯的斜线。纪云裳帮他把宣纸的两边压住扶稳。

“再试一次,小天儿,”纪云裳在他耳边轻声说,“再试一次。”

风遥天又做了一次。

他绷直了身体第三次伸出自己的右手。他画了风字的一边,又画了另一边。

没有任何人发现,随着风遥天的动作,屋外树上的小鸟和枯草里的老鼠,翅膀和爪子也不由自主的左右划拉着,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在控制着它们的行动。

在这个时候,屋内的风遥天,感受到母亲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又继续,手伸的老长。

风遥天的身体在摇晃,浑身直冒汗,每块肌肉都很紧张。

他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握在一起,指甲都几乎刺到肉里,他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几乎要咬破下嘴唇。

大厅里的所有东西都在旋转,直到周围的脸变成一圈圈白影。

但风遥天的确写出了一个风字,它在他面前的宣纸上。字写的很摇晃,两边的笔画很弯曲,中间的x也写的歪歪斜斜。可它的的确确是一个风字。

风遥天抬起眼眸,盯着母亲看了一会,只见一行泪水划过她的面颊。

然后父亲弯下身子,习惯性的摸摸他的头,把他抱到自己的肩膀上。

风遥天做到了,在经过十年的等待和期盼后,家人希望的奇迹,终于发生了。

屋外,那只小鸟和老鼠身上的黑色火焰,已在风遥天搁下笔后,不着痕迹的消失。

小鸟啄啄肚底下的羽毛,张开翅膀,忽一声飞走了,而树下的老鼠瞪圆小眼睛,瞅着地上歪歪扭扭的符号,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瞬息之后,没发现什么,也钻入草丛不见了。

满屋子的人都沉浸在奇迹发生的喜悦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厅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人,一个绣衣罗裙,丰姿绰约的中年美人。

她不知道来了多久,厅中发生的一切都映入她的眼眸,站在门口却又不进去。

此时,她的脸色像灰蒙蒙的天一样阴沉,眼底深处迸射出的两缕寒光,似乎比冬天的冰雪还要冷,还要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