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涂老三与另一个被南人俘虏的高丽人金吉说,就是这几颗不起眼的铜豆子杀死了他的得力手下、好兄弟。

巴根听不懂南人的语言,旁边一人正给他做翻译:“对方要求用宝音大人换一个叫舒儿的人。”仔细一看这人,居然是涂老三。

落在最后的两个汉军士卒低声谈论,其中一个年轻些的瘦子道:“真是奇了怪,先前百般威胁,那马家庄的老东西就是死活不肯给,榨一下出一点,光是争论给谷子还是白米就争了半天。不曾想老东西出门打了个转,回来就转性了,要啥给啥,只求咱快走人……老齐,你说这里边会不会有……”

施扬咬咬牙:“这事我路上想过了,野战肯定不行,不光庄客不行,就算人手一枪的少年也不行。他们都是新手,胆气不足,得有良好的防御缓冲。咱们还是得冲进庄子,打防守反击。”

杨亮节不以为然:“琼州一府三军,皆下等军州,公廨尚且寮舍,何来大埠?”

张世杰与苏刘义这两位军事主帅一致认为,此时元人势大,应避其锋芒,在广南沿海寻一形胜之地筑基。一边屯兵积谷,一边与番人商贾,同时募集四方义勇,整军备战。待时机成熟,从海6兵,一举攻占广州,以此肇基。再沿海北上,攻取泉州、福州,“此方为善计”。

“是条小船,冲我们这方向来了。大家快埋伏好。”

尽管广堂空寂无人,但赵猎明确知道,那珠帘后至少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呢,光着膀子怪不自在的。

此时赵猎尚藉藉无名,但连他都不知道,很快他就会成为中心人物。

如果说眼下赵猎唯一想要的,怕也就只有火药了。这艘战船上自然少不了火药这种引火之物,得知赵猎要求后,江风烈很痛快答应船上三桶火药,共八百斤,尽数送给赵猎。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文天祥原本脸色确实沉了一下,有拂袖作迹象,但很快就被一抹惊讶表情取代。然后,他眼里讶异之色愈来愈浓,突然问道:“赵义士是何方人士?”

只是,赵猎志不在此,也不想冒险挣这些小钱钱。虽然这些海盗俘虏个顶个是海上好手,但赵猎一个都不想要。

丁小幺已经没法再思考答案,因为他快晕过去了。就在他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瞬,突然看到一幕恐怖景象——那张咧开的血盆大口突然噗地冒出一截带血的利刃……

船艏主帆未升,难以实现转向与避敌,但船艉副帆尚好。侧舷被撞船可能被劈两半,船艉被撞可能被损毁并波及楼台,但船一时半会不会沉。两害相权取其轻,众人毅然决定以船艉迎向海盗船的冲撞。

黎豪定定盯了赵猎一会,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嘴里说话不停:“赵当家船上想必也有经验丰富的船工,当知不日将有风暴。咱们再这样僵持下去,谁都落不了好。既然如此,何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赵猎由此想到了靶场射击时戴的防爆眼镜。虽然这年头不可能造出这种眼镜,但改用水晶,磨出一副防风眼镜还是可行的。戴上这样的眼镜,既防风又防烟,而茶色镜又能过滤刺眼灼亮,可谓燧枪狙击的标配。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赵猎几乎要放声大笑,好容易憋住,扭头道:“行了,把说话的力气用到划船上,听我号令,全力划行。”

黎豪听得张大嘴巴:“当时那个赵猎,只用一只手就把那东西扔了过来……”

海盗们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把俘虏赶过商船,再随后掩杀。既能靠浓烟熏敌及掩蔽,又能以俘虏当肉墙,可谓一举数得。算计是好算计,没想到却被一记劲爆破坏殆尽,反而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此时浓烟滚滚、火势处处的船只,不是商船,而是海盗船。

“大伙各自报一下弹药数量。”赵猎将剩余的九管雷炮用细索扎成一捆,并将引索捻成一扎,嘴里报数,“我还有霰弹二十八,黑星手枪弹五十六,左轮枪弹四十九。还有,这九管雷炮。”

如果对手的火器居然不受风力影响实际上也受影响,只是影响没箭矢那么大,又打得那么远,想想就可怕。

砰啪嘭轰!

陈懿冷冷盯着这人:“你就是赵猎?”

从海盗船出现那一刻就爬上桅顶观察的施扬终于跳下来,沉着脸穿过喧嚣的人群,快步走到赵猎身边,附耳低声道:“东北三里,有一海礁。”

保镖狞恶一笑:“小子,我知道你。有种你试试。”

“怎么?”张君宝莫名其妙抬脚。

“小幺哥哥,这枪能打鸟不?”

赵猎大拇指点点自己胸膛:“我是目标,因为我可能干掉了张珪。这两位施扬与王平安也是目标,因为我们一起炸了船。那边老石跟他的同伴都是目标,因为他们帮助了我们逃离。我们都是目标,是一条船上的人。”

老石与同伴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三人在搞什么幺蛾子。不过三人刚才只凭一个百来斤的木箱子就炸沉了一条船,给他们的感觉太过震撼,此刻看三人认真专注端着铁管子的模样,怕是真有几分把握。眼下已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不了。老石等人一咬牙,俱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摇桨。

欧shubaoinfo阳冠侯摸着短髦,眼神闪动,欲言又止。

没错,气囊。

张珪刚想趁热打铁,再来几句思乡佳句,耳边却传来文天祥淡然声音:“阶下之囚,无心风月。将军若想吟诗弄赋,请换他人。”

……

从他的外形看不出是否跑得快,但赵猎知道,黑人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尤其在看到这黑人男孩一桩奇特之处——每个孩童都穿着鞋,唯有他光着脚。这一路走来他就光着脚,推着小车,比所有同伴都快。

天色微明,永济寺前大大小小数十人及骡马车辆将窄小的山道挤得满满当当。

分配完毕,下面就是总结战经验得失。

彼时赵猎刚刚摸到右厢窗下,施扬、丁小幺、王平安刚刚抵达预定位置,而马南淳则在绕圈——因为觉远的情报出现纰漏,后堂入口及窗户已经被贼人封死。马南淳沿着后堂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入口,当机立断,奔向左厢,以图与赵猎形成交叉火力。

贼人或许一开始没想杀人,但财一露白,就算是普通人也会起杀心,更别说贼人了。永济寺僧人们真是闭门寺中坐,祸从贼窝来,死得冤屈。

军用匕与一般刀具有个明显不同,就是刀背是锯齿,可以用来锯树枝木条。

“快了。”那个叫保四的胡子拉渣中年向导抹一把脸,浑不在意脸上划伤被汗水浸渍后的腌痛,把柴刀插回腰间,摘下葫芦拔塞子仰脖狠狠灌了几大口,长长啧叹一声,“咱们虽然走得慢,但线路拉得直,今夜歇息一晚,明日早起,争取再翻过三个山头,就能走出莲花山。”

众目聚焦之下,一人排众而出。

只是没想到,精心设了个局,却被一个渔家少女一枪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