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点点头,看着三个使燧鸟枪的人:丁小伊、黑丸、杨正,低低吐出一口气:“全指望他们几个了。”

苏刘义先表示反对:“去岁秋冬,琼州尚在我手,元将阿里海牙攻掠琼州。琼州安抚使赵与珞率领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诸义勇,在白沙口抵拒元军长达数月,使阿里海涯的舟师迟迟不得登6。彼时若能登琼,与赵安抚使合兵一处,倒是大有可为。可恨州民诸獠,不识忠义,不恤国恩,竟动叛乱,执赵安抚使献与元虏,致使五义士被车裂。蛮夷之地,毫无气节,罔顾恩义,实不足为肇基之地。”

杨亮节早对张世杰指挥屡战屡败不满,反讥道:“设若丞相好战而不知兵,则公屡战而知兵乎?圣后若不居坚城大埠,彰显威仪,反而远遁海天,走避荒蛮,天下如何看待行朝?又如何号令天下豪杰?”

“这能怪我吗?白天累得要死,晚上还不给好好睡觉,搞什么环岛拉练、泅渡……这么一折腾,谁不饿啊?我这段时间都瘦了……”

赵猎强捺性子道:“在下是否可把衣服穿上了?”

1279年四月初七,从德佑元年就一直被排挤未能入朝的文天祥,终于被迎回行朝。尽管此时国已不国,朝将不朝,连皇帝都没了,但国家最后的精英依然在,一切尚有可为。

赵猎拿到火药后,交给丁家姐弟,让姐弟二人按自己教的方法筛选、提纯、配制合格的黑火药,最后湿法定装,封存备用。至于制造子弹,得等自己回来再说。

几乎所有人回礼都没有问题,除了一个人——赵猎。

经过众议,最后决定,经过香山时,让马南淳联系其兄,派人把海盗押到马家,算是送给马氏的一份礼物。

“哎,阿姊等等我……”丁小幺本是第二个冲出去的,但在跳下垒壕时震掉了一颗霰弹,结果船摇来晃去,他追了好一会才捡起。抬头看时,从第二掉到最后了。

“所有人快到船头,孩童下舱底。除了操舵船工,大伙都趴下,抱紧身边一切能抓住的固定物……”赵猎边下令边将一排长桌侧翻,用锥钉牢牢钉死,后面堆上谷包,形成一个简易垒壕。最后用绳索将身体固定在垒壕后方的船艏女墙战格上,将枪支卡在沙包缝隙间,枪口对准船艉舱室——一旦冲撞,那里就是敌人冲来的方向。

当舱室的顶盖快被声浪掀飞时,门外传来张君宝使尽浑身气力喊出的禀报:“海盗派人来啦!他们要谈判——”

丁小伊仍不明所以,不过并不妨碍她欢喜点头,心里只想:“赵大哥说的必是好东西,他要给我,我要便是。”

“要是那海盗头子还像那天那样出来晃悠,我一枪崩了他。”丁小伊一边用通条压实弹丸,一边愤愤道。

陈懿缓缓点头:“不是震天雷,胜似震天雷……这个赵猎是什么人?从哪蹦出来的?”

轰!

马南淳拍拍长衫内的子弹带:“我的左轮枪弹剩余四十二。”

左疤子拈起铁砂,倒吸口凉气:“这么细小的玩意,怎么打得那么远?穿透力那么大?”

商船舱室窗格皮革突然被捅开,伸出长长短短的铁管子,火光喷涌,声若雷霆,弹丸铁砂过处,带起大蓬血雾。

海上讨日子的人都知道,这誓言相当重了。就算是穷凶极恶之徒,也会有顾忌与底线,这就是海盗的底线。

赵猎轻轻点头:“或许,这就是跳蚤用他的半条命给我们创造的一个机会。”

保镖显然也不是外行,眼珠一翻:“那最近的停靠在何处?”

“不是这只,是另一只。”

蚱蜢好奇盯了半晌,道:“我叔叔以前是弩手,他有一具伏远弩,射得可远了。这铁管子没筋没弦的,我听你说好像爆竹一样,能射得远么?”

文天祥看着坐在船尾的年轻人,虽然黑暗中面目模糊,但他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很不寻常。此番若能逃出生天,必定再举义旗,联合四方豪杰共抗暴元。如此杰出之士,正该招至麾下,共攘义举。

老石显然听不懂这个梗,急促道:“总管身边的是‘连珠士’,都是以一敌十的强弓手,个个能射连珠箭,不可接近!”

马南淳居然猜出他想说什么,摇头道:“倒不是赵贤弟不信任我等,而是……用他的话说,此乃奇物,非我等所能知。”

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张珪差点噎住,捏杯的手一紧,小酒杯出喀啦声响。张珪好一会才控制住,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也罢,先生既不想谈风月,那就谈国事。这里有一份邸报、一份军报,先生可取观之。”

赵猎也无声一笑,道:“看来这张珪是个少年神箭手了。”

又黑跑得又快,难怪叫黑丸。

觉远喜不自胜,连连合什道谢。

赵猎对这场战斗还算满意,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总体还不错,基本达到了他的预期:战胜,零伤亡。当然,需要总结的经验教训也不少:比如要加强战时纪律,擅自开枪者要严惩;比如事先侦察要细致,容不得半点差错,战场之事,半点马虎fuguodupro不得;比如交叉射击要以取近目标为原则,尽量不要盲目射击……殿内贼人不过两掌之数,四人居然打出五十多子弹,许多贼人满身血洞,几乎被打成筛子,太浪费子弹了。

络腮胡晃着膀子来到寺院墙根下,边解裤带边习惯性抬头,蓦然瞪大牛眼——一个纤细的人影正蹲在墙头,手里握着一件泛着银光的铁疙瘩对准自家额头……

觉远淡淡看着二人:“二位也是为这黄白这物而来么?”

光头泥鳅般一闪,不但躲过匕,而且还用手里的物什套住赵猎手腕,滑步闪到赵猎身后,猛力一收,竟勒得赵猎匕反割自个儿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