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二人对话,除了丁小幺这样年少单纯的,其他人脸色都肃然沉重起来。

这是狙击第三晚,丁小伊的成绩是两正加一,共狙杀十一人:第一晚只干掉二个,第二晚是四个,今夜则是五个。

只有杨正目光闪动,神情振奋。黑鸦本就是秘密情报组织,暗爪走的更是暗袭、破坏路线。赵猎与丁小伊打冷枪的行径,正暗合暗爪组织的宗旨。用杨正的手语来说,那是“正合我意”。更不用说,这两场全新的战斗方式,让他大开眼界,完全打开一个新世界大门。杨正打定主意,此间事了,买也好,求也好,一定要弄一件这样的武器,带回去给领、给宗主、给少主看看。如果黑鸦甚至江家军能人手一件这等利器,何惧蒙古鞑子?

陈懿呼哧呼哧喘气,按了按因震怒shubaojie而隐隐阵痛的左膀,斜眼看向拜弟:“老五,你当真认为那是震天雷?”

“什么破玩意,连门都砸不破。”这个念头刚兴起,眼前突然闪现红亮光芒,那刺眼光亮堪比中午直视烈日。然后,他看到两扇厚实的门板仿佛被巨灵之锤沉重一击,瞬间碎裂成百十块,如利箭劲矢射入他的身体。

这时左疤子在四名持盾海盗的双重护卫下,手持火把出现在船工庄丁们身后,用他那刀划锅底一样难听的声音高叫:“你们想不想回到自家船上?不用说,一定很想。爷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顺着这些梯子,走回去。谁能安稳回到船上,谁的小命就保住了。”

黎豪摇头:“就看到几根铁管子,有粗有细,有长有短,能喷火吐烟,射出铁砂与钢珠……”

獠猪也不错,虽然体态笨拙,但踩梯很稳,他要是登上船,嘿嘿,就算换成自个儿一时半会也难拾夺得下。

半天没有动静,陈懿感受到了浓浓无视,两条稀眉竖起:“赵猎听真,把爷的货物一文不少乖乖还来,爷爷只要你一只照子,以惩你有眼不识泰山。你的同伴每人自断一臂,死活由天。如何?”

赵猎暗暗庆幸,由于部分孤儿晕船,加上他要刑讯逼供,少儿不宜,所以大部分孤儿都在船舱里,才不至于引起更大的混乱。

保镖破口大骂:“少他娘的跟老子掉书袋,马上停靠,否则休怪老子割喉放血!”虽然放出狠话,但马南淳一番话显然也影响到保镖,刀刃还是稍稍离开咽喉少许。

“他不是找你斗蛐蛐吗?”

半个时辰后,掌舵浑厚悠扬的声音响起:“开——船——喽——”

突然有军士向后一指:“看,他们不射床子弩了,也不许射箭。”

前出十数丈,隐约见到张珪所乘刀鱼船。此时船已停下,船上几个军士正用竹篙在海里捞着什么。另有几人张弓搭箭对着海里扑腾想扒船的元兵,不断出警告。

“怎么会,阿姊你少唬我……”

然而哪怕是自诩水性最好、憋气最久的施扬,也没法在海浪激流中潜泳八十丈。

文天祥。

赵猎眉尖一跳,难怪欧shubaoinfo阳冠侯要支开杨正,让他与觉远一起看护一众少年孤儿。明面上看是照料周到,却原来是怕杨正在行动时冲动。

觉远也不知赵猎为什么会对一个少年那么感兴趣,老老实实回答:“君宝悟性很好,若不是性子跳脱,成就会更大。”

觉远闻言,神情一黯。

丁家姐弟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钱财,对这笔天降横财,一时不知怎办才好。

跟络腮胡拼酒的贼人道:“人家就是生得好种啊,入伙不过几年就是百户。你跟大掌舵上刀山下火海,脑袋掖裤腰,拼得一身疤,现在还是个牌子头……”

和尚的重任?该不会是保护经文之类的吧?反正不关自己事,赵猎只关注一个重点:“你说贼人的箱笼坠地,露出内中事物,以至引贼人杀机——是什么东西?”

施扬闷哼一声,一手捂脸,一手乱劈。蓦然脖子一紧,似被什么箍住,一股大力涌来,连人带刀掀个了筋斗,顺着斜坡一路翻滚下去。

听马南淳这么问,赵猎报以苦笑:“没看到具体情况之前,我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力而为。”

群豪垂,悲愤却无奈。

马南淳。

轰!厅堂两扇雕花梨木大门轰然倒下。尘烟飞扬中,陈瓒、章文秀及一众护卫、寨丁出现在门前。

“对啊,而且此次袭击陈贼,也是他提供的消息。”

群豪齐声应喏:“正该如此。”

“要出击了。”人群一阵骚动。

赵猎转,看到在摩天寨队伍之后,出现一具火红大旗,流苏飘扬,中间是黄色虎fuguodupro形纹,一个硕大的“江”字分外醒目。大旗擎在一虎fuguodupro背熊腰壮汉手里,在他身后,是一队队着白色劲装,白条束额,披挂制式兵器,步调整齐的队伍。其中近半数披着简易的半身甲,背负木盾,还有主武器手刀及副武器长枪。

马南淳哈哈一笑,负手施施然而行,夜风中飘来一句话:“香山马氏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虎fuguodupro无伤人意,人可有杀虎fuguodupro心?

“集中行动,交叉掩护;作战时少说话,尽量以手势传讯;严禁乱放枪,射击后必须捡回弹壳;换弹匣装弹时要大声提醒同伴……”丁小幺回答的声音又快又脆。

丁小幺的匕可是仿军用匕,特种钢所制,其性能不比后世真品军用匕差多少。丁小幺曾用这把匕与施扬的蒙古刀对砍,结果蒙古刀崩口,匕丝毫未损。

马南淳摇头:“他看不懂自然有别人能看懂。我只是觉得,此君言谈不似一粗豪将官,倒似饱学之士……哈哈,某姑妄说之,贤弟姑妄听之。或许士别三日,此君已非吴下阿蒙了呢。”

“香山马南淳、厓山赵猎,应召聚义。”

令马南淳没想到的是,赵猎竟如此机警,更连名满天下的江氏面子都不给,宁可翻脸也绝不将利器示人。心思被窥破,马南淳倒也坦然,立即顿谢罪,并下毒誓,总算取得赵猎谅解。

江风烈松开剑柄,同样大笑着上前大力拍拍赵猎肩膀:“有赵兄弟加入,如虎fuguodupro添翼,大事又添几分胜算。哈哈哈!”暗暗点头,身板很结实,下盘也很稳。不过,对他而言,这样的精壮之士有的是。他以当朝四品高官之尊,大老远跑来拜会几个平民,可不是为了拉人入伙,他要的不是人,而是利器。

听得江风烈自报家门职务,赵猎就知道,这与当初马南淳报职务如出一辙,想用一连串官职镇住自己,先声夺人——然并卵,这套对自个无效。别说一个从四品勋官明威将军、从五品职官漳州团练副使、禁军都虞侯。就算是一品大员,丞相、太尉、甚至王侯站在自己面前,也很难震慑到他,因为他对这些没有直观感受。

丁小伊攥紧瞄准镜,用力点头:“好,给我一个月。”

“打中了打中了!”丁小幺兴高彩烈举着标靶奔过来,“赵大哥,全打穿眼了,好生厉害。”

绷!一声弦响,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支箭矢从丁小幺头顶划过,噗地插进沙里,几乎没羽。

火药,现在最缺火药。

这会赵猎也没想过重建,左右不过十余人,临时歇脚,就当是一行动据点,随便拾巴拾巴,完事走人,没必要大费周折。

前一声是丁小幺,后一声却是小幺阿姐。

但是,足够了!

“阿姊说她守白天,瓦守黑夜。然后让瓦给赵大哥带路,说那神器如此厉害,定是非常重要,让瓦一定帮赵大哥找找……是了,赵大哥要找什么?”

赵猎深吸口气,暗暗算了一下,现场共有七个敌人,均手持利器。而自家这边只有三个可堪一搏的人,人数少一半不说,还赤手空拳,还全被控制,怎么看都没有翻盘可能。

“马兄就没提什么建设性……呃,这个良策?”

精瘦年轻人忙搭把手,但那人体形高大,加上各种不配合,两人一时竟拽不上船。

砰砰砰!

连三枪,三颗子弹呈品字形打在倒数第二排侧后一块硬板上。

五四军用手枪,25米距离能射穿1o厘米厚的木板。此时双方距离不到二十米,备用板厚不过十余分,51式762毫米手枪弹如钢钉钻薄板一样穿透备用板。

咣!备用板掉地,一人口鼻胸膛冒血跌扑于地——头裹灰巾、身披罗圈甲,正是大元潮阳水军百户官、潮阳海盗五当家,黎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