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焕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成昱一向利用各种手段上头条却从未得逞,这次想低调却万万没想到自己上了头条了。

萧焕钟鸣泉搓出一手的泡沫,状似不经意地提到:“是啊,真巧,我今天还在路上看到成昱了,他车抛锚了,刚好遇上我,我就顺便捎了他一程。”

忽然有人轻叩玻璃。成昱不耐烦地拧过头,打开窗户,隔着墨镜却看到一张令他意外的脸。

“我是……”

萧焕也不忌讳童铭在场,脱掉了上衣,一片紫黑的肩头让他看上去如同草原上惨遭伏击后孤傲的狮子,宁愿独自舔舐伤口也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姿态。

宁远修收起眼中玩味的目光,有些遗憾地放弃了让萧焕也剃掉那头干脆利落的短发的打算。

“什么感觉?”

两个女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稍胖一些的女生一脸局促地开口:“对不起,是因为我在拿包耽搁了。”

所以,既然老天给他机会再活一次,他绝对不能再因为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而失去任何东西!

陆辛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宁远修是怎么想的,竟然没要方胥那样几乎可以看得到璀璨未来的好苗子,而是选了半点情绪都隐藏不住的童铭。

细不可闻,落在钟鸣泉耳里却恍如平地一声雷,将他整个人都震得发颤。

成昱的突然而至也给让剧组成员都惊讶了几分,成昱这些年在电影界混得也算不错,在场的一些为看自家偶像来的粉丝也或多或少有些成昱的粉,顿时就生出一片片激动的狂潮来。

在门外萧焕就得知了今天几个大牌演员的专属化妆间电路改修,所以都在共用化妆间。一向自来熟的化妆间的助手小夏见萧焕过来,还特意低声神秘兮兮地嘱咐萧焕一会儿进去后坐稍微边上点,今天钟鸣泉心情不好,看什么都碍眼。

“还有,谁跟你说我选的是方胥?”

萧焕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箭,伸手扶了扶不省人事的樊洪川,安慰道:“这箭是没有箭头的,威力不大,伤不了人。”

“可能是这靶子不够结实。”萧焕微扫了一眼方胥,发现他从来不曾变化过了冰冷眼神也有了一丝波动。看来自己这一射非常成功。即使萧焕对自己这次射箭已经非常满意,表面却仍旧是波澜不惊,“来,我给你们在姿势上做下指导。”

深井冰童铭又沮丧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抠着膝盖上的裤子内流满面,好想出去啊……

刑景辉同他是老朋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樊洪川被萧荣勀再三嘱咐了不能得罪这祖宗,倘若现在宁远修让他给自己脱鞋他都会二话不说地狗腿地照办;乐正宇是他的后辈,在着桌上算是最没有开口资格的,安静地垂睫坐在一边。

刑景辉不露痕迹地摇了摇头。宁远修用一叠捏得皱巴巴的简历盖住脸。

宁远修冷眼打量故作镇定的樊洪川,溢出一丝冷笑。

熟悉的安抚而温柔的尾音令他刹那间顿住,他猛地抬头看,琥珀色的眸子中的沉静被打得粉碎,这个男人,明明长着一张完全没见过的脸,那一汪深潭般深邃的眼睛却令他觉得眼前就是那个人——萧焕!

“你不要看着镜头,看着我,我们这是一种类似对话的模式,ok?”白毛有些不耐烦,天哪这人连这都不会录,“看过《好声音》不?”

童铭诧异地回过头,是个年纪似乎还不大的男人,面容精致如雕画一般,一身健美的身材配上一股事不关己的漠然气质,令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他周围似乎有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试镜人都纷纷下意识地避开了不往他边上坐。

吴大爷之前时常会忘了把鸟笼带进家里,所以之前童铭也经常带着这只鹩哥过夜,诊所里也备了些鸟食。萧焕将鸟食加到食槽里,鹩哥也饿得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头埋了进去。萧焕站在鸟笼前看了一会儿,起身去洗了澡,换上睡衣坐在躺椅上看报纸。

萧焕的筷子顿了顿。

第一次的成功就连萧焕自己也感到意外,薛海不愧是武术指导界泰斗,随口提出的几个小点都无比精准地命中了吊威亚过程中最不易察觉也是最难以把控的几个点。

钟鸣泉的确是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可似乎情商也被切了一大半分到了外貌上。萧焕还记得曾经看过的资料中,钟鸣泉甚至有私信痛骂在微博下批判自己的粉丝而被挂墙头的事件。当时他还庆幸幸好没签这个人,否则公司又得花大力气去替他解决问题。

萧焕:“……”披上了外套。

一场戏反反复复练了十几次,童铭渐入佳境,萧焕却越演越糟,最后萧焕把本子扔给童铭不干了。童铭强忍住,一双眼眸里满是笑,几步追上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用胳膊环住萧焕的肩膀,吹牛道:“你看,其实吧什么东西都要靠天赋的,像我天生就是为了演戏而生的!要是这次试镜我没过,那绝对是剧组的一大损失!”

萧焕一看陆辛的脸色,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站了起来,微笑道:“既然宁总还有事情要谈,我就不打扰了。”

靠!要不要制服诱惑!童铭瞪大眼,忽然觉得狼血沸腾,他强压住流鼻血的冲动,老老实实地拖着椅子坐回萧焕旁边。

宁远修摸着下巴,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就说,我要找专属替身演员。”

“我要报名”四个字被无限放大成金红色耀眼的方块,萧焕缓缓地将鼠标移上去,眼色渐沉。

对于这种评价宁远修自己却并不那么受用,他甚至将那些溢美之词全盘否定。他说自己演那些活在底层的觉得却没有令观众感受到生活中残忍而无力的一面,是因为他演技不够精湛。所以宁远修一直是个执着地追求细节直至疯狂的人。正因如此,几乎是毫无瑕疵的萧焕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获取他毫无保留的迷恋。

童铭看着萧焕一身漂亮的肌肉,语气酸溜溜的:“我一男的要比女人还大的罩杯干嘛啊。”

“可是到了晚上其他车都走了,我的小电瓶该多寂寞!”童铭泫然欲泣,筷子几乎点到了萧焕的额头上,“而且到了晚上,万一电瓶被贼撬了怎么办?好几百块钱呢!”

而他,就是从最上层的等级,一夜跌落到最下层。

萧焕跟了上去,看见童铭打开厨房的窗户,把栽了树苗的泡面盒子垒到外面他自制的一个木头架子上。边上还有一排各种方便面盒子做的花盆,看上去五颜六色地架住一片绿意,令人忍不住遐想这些“花盆”的主人究竟有多抠门。

童铭只能灰溜溜地捧着自己的饭碗坐到对面,见萧焕看得出神,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看电视在放什么,一看还是下午播的那个什么娱乐公司总裁坠楼的新闻,顿时觉得没意思,心想换台,可遥控器在萧焕手里。童铭耷拉这脑袋百无聊赖地扒着饭,突然眼尖地从萧焕口袋里抽出一条彩带来:“你身上粘了东西。”

“对萧总的去世我真的非常遗憾,我和他接触虽然不多,但他一直是个待人接物很客气的人,《风起》是萧总的心血,我会以最好的状态对待这部电影,不会让萧总遗憾……”

萧焕仔细看了童铭递过来的身份证,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梁朕,二十五岁,住址是s市。名字倒是皇气十足,可惜了,这身体的原主人有福取没命享。

越靠近,越清晰。

童铭看着颠簸中缓缓后退的景色,萧焕身体的温度逐渐透过毛衣和自己的温度交融在一起。

童铭闭上眼。

-

没几天,胡湛的戏份就基本完成了,先行回了b市。童铭的戏份只需再完成这一段射靶的戏也就差不多了,便继续留在剧组。

《风起》作为一部书写历史的电影,动作的戏份并不多,射靶场上一场戏恐怕是唯一用的上专业动作指导的部分了。毕竟场上有很多群众演员,都要上马,马场负责人却恰好不在。徐峰致手忙脚乱了很久,最终也是怂了,刑景辉对此非常不满意,但也只能又去联系薛海。

薛海不在国内,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这些马又像是吃错了药似的,怎么也摆不平。马场的工作人员尴尬地赔着笑脸:“可能是这几天天气不对,昨天还有几匹马拉肚子了,恐怕今天是拍不成了。”

拍电影最怕的就是耽搁,安排好了的行程,多拖拉一天都是往外砸钱。刑景辉犹豫了良久,询问主要拍摄的童铭和方胥能不能驾驭住,如果能的话就继续拍,如果不能也就只能再安排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