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一件事情他们至今还记忆犹新,刑部李尚书独子翰林院学士李默在为翰林子弟讲学之际,因与朱文武见解有异,双发争论不休,李默一句“肥头大耳,有损士子清流”激的朱文武当着在场数十名翰林院学子之面大打出手,把手无缚鸡之力的翰林学士李默打的头破血流,卧榻静养两月有余。

厉途眼前倒是一亮,多了几分忧郁之色的朱文武反而有了那么一点当代大诗人的气质。

皇帝完又看了身旁静立的厉途一眼,没好气道:“厉爱卿倒是轻松自在,让朕久等倒也罢了,还累得国师一起跟着朕苦等了两个多时辰,国师的时间可是珍贵的很。”

颜梦雨嗔怪地瞪了厉途一眼,而后忍不住娇笑道:“你倒是想的美。不是因为你,当然不是因为你…”

被一个丫头戳穿了心事,厉途极为尴尬,讪讪道:“这个,你确高看我了。当时我只是闲来无事胡乱摆弄了一番,连纸上谈兵都称不上。用兵之事原本极难掌控,统御罗盘又保罗下万象,俨然大千世界的万千缩影,寻常之人怕是穷尽一生也难有大成。”

被重新点燃了希望的孙婆婆怯弱道:“公子,就算你能杀了鬼面刀客,可是他背后那个连什么十大高手都忌惮的五毒圣母你能对付吗?如果因为老婆子的事公子您受了牵连,还有这个菩萨心肠的女娃娃,老婆子良心难安啊!”

从令狐无辜口中,厉途得知这个瘦的身体内绝对隐藏着让世人惊悚的力量,但是杜老却甘于平淡,从五十岁习武有成到现在三十年了,老人也已八十有余,但从未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一个堪比江湖地榜十大高手巅峰之辈的人物,就这样一直甘于寂寞隐没于凡尘之中。

厉途谢绝了李总管邀其入内稍作休息的请求,着其即刻引路,带着苏铃儿直接来到了园子正东方的万宝阁前。

令狐无辜等了半,却未想到厉途会有如此一问,只得缓缓道:“将军走后,宫图心灰意冷,卸掉杀手堂堂主之职,成了细雨楼洛阳万宝阁的守阁之人,发誓此生不再离开万宝阁。正因为如此,带领心腹高手脱离细雨楼的其他两大堂主才没敢动万宝阁的一草一木。”

与厉途相比,苏铃儿的穿着显得单薄了不少,除了一身稍显轻薄的洁白锦缎连衫百褶裙之外,仅在上身处套了一件雪狐衬肩,与窗外漫飞舞的白雪如出一辙,让厉途想起了在寒风白雪中傲然挺立的寒冬腊梅。

厉途的思绪如潮,自己所想还是过于简单。经玄都提醒,这种情况确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看来玄都对实力渐渐浮出水面的魔教也有了警惕。

正是如此,此次厉途不得不回京,以前是细雨楼,现在变成了魔教,他们早晚要对上的,尽管他知道自己依然还是凶多吉少。

昔日堪称江湖第一大派的细雨楼短短时日沦落至此,不得不让人慨叹。

也许厉途不知道,他在京师和江湖的名气却已不。

苏铃儿不解,疑惑道:“那为何皇上不在第一时间派出北庭兵,反而让高丽之战拖了整整一年,岂不劳民伤财。”

“贵叔,你去往昆仑何处?”厉途心中不舍,高声道。

厉途在书房见到阿贵之时,明显感觉到了异样,这个千年老怪自跟自己踏入江湖之后,一直气机充盈,不见一丝衰老之相。但今日一见,却给了厉途一种随时可能行将就木之感。

享受美人指间温柔的厉途早已察觉到苏玲儿轻巧的到来,却又故意给她带了一顶高帽。

还算朋友吗,有过那么一段感情的男女真的还能做纯粹的朋友吗?

最后一句话出口,厉途不由哑然失笑,前朝大儒苏定文世居北方,三十年前因对太宗皇帝不敬,全族被流放西域,怎么可能与江南道的苏氏姐妹扯上关系。

令狐无辜又趁热打铁道:“你在京师根基不稳,必须依靠细雨楼的支持,此其一。其二,难道你忘了将军临走的话,你必须以禁军统领和细雨楼主的双重身份稳住这京师,形势使然,非你莫属。”

厉途颇感无奈,没想到玄都居然关心起他的个人之事来,只得含糊道:“陛下,我当时已写过休书,更何况颜梦雨心不在我这。那段情已成往事,覆水难收。”

同时又漫不经心道:“丁一方江湖第一人的位置二十年来从未被人撼动过,怕也没那么容易死掉。”

皇宫南朱雀门由八名带刀禁军侍卫把守,戒备森严,平时上朝时候即便是一品大员也必须要置车马官轿于朱雀门十丈之外。

老于的驾车技术却也娴熟,再崎岖的路面也能把马车的颠簸程度控制得极。车内的厉途从未经历过如此舒适的旅途。

大悲和尚这才转向厉途质疑道:“你子什么时候收了这样的高人当仆人。”

厉途眼中精芒闪动,看向阿贵的双眼透出摄人的光芒,让身为千年老怪的阿贵也不由有了那么短暂一刻的胆寒。

厉途忽然把右手摸向腰间,一个暗黄色的锦囊被握在手中,正是当初扬州分别时阿贵给自己留下的锦囊。

翌日,云梦萝倒也没急于离开云梦居,反而是兴致勃勃找来棋盘与厉途对弈了一上午,结果自然是厉途盘盘惨败,被云梦萝杀的丢盔弃甲。

走近之后,厉途伸手推开了大门,大门内侧的门庭之内结满了厚厚一层蛛网,一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趴在大网中央,听闻动静迅速爬向大门右侧,此景正好落入云梦萝眼中,却把美人吓得尖叫不已,埋头躲在了厉途怀里。

话落之后,她满脸回忆和幸福之色,轻声道:“那里是我们同生共死的定情之地。”

接下来一个多月,仿佛与世隔绝一样,没有江湖纷争,没有俗事缠身,两个年轻的男女过着浪迹涯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这一生,精研武道,也算颇有心得。离别在即,就些于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厉途站定之后,把目光投向了龟虽寿。

龟虽寿阴笑道:“我知你从江南一战开始就对我起了疑心,索性今就彻底让将军了解一下老夫的本来身份。”

厉途以道真气灌注剑身,手起剑落,剑气直透人马而过,一剑带走三五名兵士。他的目的很明显,以走为上,营门距此仅有百丈有余,厉途且战且进,一步一剑,势不可挡朝营门而去,抬手之间无一合之敌,转眼杀伤骑兵百余,距离营门只有十丈左右。

厉途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此次吐蕃之行本是来求助阿伽利明王医治云梦萝的阴绝脉,没想到现在却站在了其对立面。

自从遇到厉途,等待对云梦萝来已成习惯。

厉途盯着“山雪”,这个排名犹在“阳剑”之上、只听其名不见其身的绝世神兵,困惑道:“这把剑应该是雪千寻的‘山雪’,怎么会在你手上?”

右相耶和华虽有不同意见,却心知明王殿下在吐蕃王廷的地位意义重大,只得默不作声。

厉途把云梦萝的手握在他那宽大的手掌中,轻声道:“放心吧。我们先去吐蕃罗些城碰碰运气,实在不行还有昆仑奴阿贵,他有最后的办法可保你数年生机不绝。这数年时间,足够我把道真气练至九重。昆仑神殿典籍记载,道九重的道真气是可以打通阴绝脉的。”

北冥殇从身边大石缝隙处摸出一株细长的不知名草,叼在口中慢慢道:“再等两吧。等任阁主稳住伤势见他一面再走。任阁主虽然剑气不到榜高手之境,但剑意高远,半只脚已入榜门径。初来蓬莱,我与他在心阁谈了半晌,受益匪浅。”

任逍遥的这一剑与厉途在玄机山庄竹园与云梦飞对剑切磋顿悟那一剑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厉途那一剑少了任逍遥的深远意境罢了。

“他们来了。”任逍遥突然道,当先纵身一跃,自十米高的顶楼落向地面。

中年胖子是任逍遥的师弟,修为虽未臻十大高手之列,但也是极为难得的高手,闻言眯着双眼狠狠道:“最近魔教极为猖獗,也该杀一杀他们的气焰了。”言语之中对自家师兄极为有信心。

“大哥,能多两个月时间,梦萝已然满足。你陪下欧前辈,我去见下雪姐姐。”云梦萝松开了挽着厉途的双手,径直出了竹园。

自己的父亲陵赞普足智多谋,能力超群,已经暗呈功高镇主之势,只是现在新主年幼矛盾未曾激化。在等五年十年,等新主成人,在国师阿伽利明王的辅助下是很有可能拿自己的父亲或自己祭刀的。现在的阿伽利明王在吐蕃已然成神,如果再藉浮屠舍利武道更上一层,自己和父亲以后的下场只怕更惨,所以他是怀着私心来见高廉的,出了一些以他的立场决不该出的话。

云梦萝皱了皱可爱的鼻子,一副你就是的样子。

然而正神游外的陌生女子身子却微微震颤了一下,猛地转头看向了厉途。

云梦萝转过头,看着正抱一碗茶牛饮的阿虎,感激道:“阿虎,谢谢你。”

“我没那么娇弱,你少拿我当借口。”倪蝶不满道。

不得不两人的猜测已经不离十,云梦萝隐居的山村在渝州以东不足百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