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信不由得想到了初次见面时的杨劭,义气的确是义气,可后来一路尾随到了萧府,行动总有些猥琐。

可是,现在情况又是不同。

“娘,你不用说,这亲事我是退定了。”

“是,我都懂。”谢夫人缓过神来。“宝信一时转不过来弯儿。”

这一切,分明都荒腔走板了!

果然,他们还是遇着了。

然后忍不住感叹:“你可比有梅聪明多了,不好玩。”

“谢家与各世家一向颇多交往,就因为你,谢家都快要自绝于世家了!”谢彬这辈子没被人这么当面羞臊过,有这么个侄子,身子弱,招祸的手段却硬,迟早让他带累死。

光禄大夫谢彬是谢显三房的嫡亲叔父,志高才疏,平日里与长房并不如何亲近,反而与二房亲亲热火热,仿若同母兄弟。

“——皇上还夸我阿姐,虎父无犬女呢!不信你问阿姐!”

萧宝树邀杨劭一道:“我送杨兄回府。”

“哪呀,天还没黑呢——”

“我不信,谢显你这谄媚之小人,定是你从中作梗,污蔑我等!这不过就是寻常打架,怎么就扯到罢职免官?!”

潘朔后知后觉:“臣以为——”他在这儿等吩咐呢,以为这旨能让他传,让他骑在世家公子们的脑袋上看看他们撅屁股的英姿。

玉衡帝话没说,眼神却带出来了,那股子神彩,低头聆听圣训不敢抬头的曲张二人是看不着,但魏得胜在旁边却看得清楚,得,他家皇帝又给谢显激出来深藏在血脉里的自卑又自傲的豪情了。

好竹出歹笋,他都替萧云臊得慌。

杨劭再勇猛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手是世家子弟,他还真不敢放开了打,怕给打死,他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那小表情别提多仗义,多可爱了。

牛车本就跑的慢,喊人的又挣命似的跑,甚至还没等萧宝信话音落地就已经跑过了头,只好返身又折回来。

就这么个性子。

一个女郎对英雄的崇拜,一个英雄对于柔情的渴望——

且不说萧宝山在府里如何纠结,辗转反侧,萧宝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之中,在院子里杵着的桩子甚至被她踹的四分五裂。也就是露出在地面上的被一脚踢开了花,分成了七瓣。

某输了的夫人表示:“那要真是皇上的意思,为啥不直接将他去职免官了?还非让谢显跑这一趟,他身子骨那么弱。”

谢显笑道:“我知姑母为难,一方面要忧心子女亲事,一方面萧侍郎那面毕竟是朝堂之事,您也不好过多参与。”

“显此次前来,是受皇上所托。”谢显慢条斯理地道,仿佛谢夫人方才那一顿抱怨忧心都不曾存在,他也没听过的样子。

所以,夸谢夫人美貌的话,一向是言由心生,可以经过天雷淬炼的。

雨势比来时要大了,风也凉了许多。

想谢家累世显贵,换了几朝几代的皇帝,依然屹立不倒,到底是有底蕴的。却不料出了这么个不孝子孙,贪功冒进,将世家得罪了个遍,就不知最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如果不是看在萧云有从龙之功,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谢显相信皇帝连这一问都不会有,直接就给去职免官了。

“有梅,下一次轮到你出手了——”

果然,只见她家娘子眼睛一亮,整一个儿守得云开见月明,璀璨的跟夜空里闪耀的星星一般。

“萧家大郎敢情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揍也揍不得,骂也骂不得,真让人憋屈。

木瓜和琼琚肝胆俱裂,谁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颤声齐道:“是!”

“行了!”谢夫人头大,可是自家出了这么一档子丑事,她又不好不管。没好气地道:“此事从长计议。你们也都这么大人了,都是读过书的,应该懂得道理,别在这里吵,没得让下人都看笑话。”

“……小门小户的男人就好吗?世家大族规矩多,再闹也不至于出格。”

有个不着四六的亲弟弟,还有两个一言不和就闹和离的兄嫂,她还要什么名声面子?

“施施、施主,”老和尚颤巍巍的上前。“贫僧智化,佛门清净地……”

张嫂子:“……”

以前两人蜜里调油的时候,她把谁放眼里了?

萧宝信看了一眼萧敬爱,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抢男人抢机缘抢属于她的一切,抢的心安理得,居然还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些都是别人欠她的。

她是不知道前世她们之间的纠葛,可是任谁看,首先那男人是她夫君,萧敬爱即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都是抢了别人的男人,她怎么就能把自己看成是受害者,讨所谓的公道?

要脸吗?

“敬爱多虑了,你呀还是顾好自己吧。”她笑的人畜无害,“就我每天练拳强身,不说壮的跟牛一样,怎么也强过你,好像一股风就能给你吹跑了。无事了,都别瞎紧张。”

“那便好了。”萧敬爱自动屏蔽不中听的那些话,笑吟吟地拉萧宝信坐在榻上,丫环上了两盏热茶,两碟子蜜饯果脯。

“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小郎的事儿,可当时阿姐有急事,我也就没来得及问。”

萧宝信心道,终于来了。

果然,就见萧敬爱眨着水眸,满是关切地道:“小郎有没有伤到?要是伤到了,伯母得有多伤心啊?听阿姐说,当时是有位叫杨……杨劭的中典军救了小郎,咱们萧府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那是自然。”萧宝信笑吟吟地握住萧敬爱的小手,也不顾萧敬爱满目诧异:“第二天我娘就派管家去送了谢礼。小郎因脸上有伤,不便出府,便与杨典军约好日后一起吃酒答谢。”

“敬爱有心了,杨典军于我萧家有恩,我娘不会这点事也不会做的。”

“是啦,我是关心则乱。”萧敬爱笑的眉眼弯弯,想抽回手端起茶盏喝口茶,可是被萧宝信拉着就是不撒手。

“阿姐怕我跑了不成,一个劲儿地握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