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牧没有回答,他倒不是心中没有答案,而是他没弄明白萧皇后是怎么想的。李唐已统天下,利州就不是大唐领土了?她提起的利州都督武士彟之妻杨氏,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武则天的母亲,《武则天传奇》李牧还是看过的。她虽然是前隋宗室之女,但她敢不敢收留萧皇后,也未可知吧。就算她念及旧情,想要收留,武士彟是大唐应国公,他会答应么?还是说他有什么把柄在萧皇后手里,能确保祖孙二人到达利州之后,武士彟不会把他们的行踪禀报给李世民。

李牧懒得扯皮,直接说道:“丈人,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知道。陛下有旨意来,召我入长安,即日启程。我和我娘,还有巧巧,马上就要走了。”他从怀里拿出两张宅契递给白闹儿,道:“这是两个铺子的地契,都送与你。酒会留下一些,售卖得来的钱,你可以自己都留着,就当是巧巧给你的孝敬。以后的生意,待我在长安安顿下来,就会有信儿传回,你等着就是了。根生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与县令大人交代过了,他自会照应。作坊里酿酒的家伙,我得带走,等会叫人来拆!”

萧皇后苦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李思文看了李牧一眼,拉着他从屋子里退出来,俩人回到堂前,李思文郁闷地掏出一块银饼,李牧笑纳了,问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真是陛下说的?”

白闹儿灰头土脸地走了,白巧巧担心李牧生气,端了晚饭送到屋里,好一阵解释。李牧赶紧说没事,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他气着,再说就算是生气,也跟白巧巧无关。白巧巧心思敏感,李牧说了没生气,她也当成气话来听,急的都要哭了。最后还是李牧使出了无赖,亲了一个嘴儿,才让白巧巧相信他是真的没生气,惹来一阵娇嗔。

推门进院,白巧巧立刻迎了上来,凑到李牧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李牧会意地点点头,走到了院中。

“这样就不好意思了。”李思文嘿嘿笑道,忽然神色一收,正经道:“贤弟,不扯这些没用的事情了。我把你留下来,是想跟你说点事。”

众人轰然应声,李思文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政令二,‘住’的方面,大家可往左右看,本城有东西二坊,现在都有空房。根据每一户的人数不同,可分配到不同面积的房屋。当然,这房是不可能免费给的,领房的人家,要付出对等的代价才行。这里面又分几个方面,若你有闲财,可以出钱购买房屋,都有优惠。若钱财不够,可以以工代偿。每日去工地干活或者帮忙做饭,核算每日薪酬,从里面扣除房屋的钱,放心,本官不会算你们利息。如果你钱不够,还不愿意做工,那就去城外垦田。只要你垦田十亩,不但这些田地给你耕种,房屋也是你的。如果你没钱,不愿意干活,还不愿意垦田,那就去死吧,定襄城不养懒惰之人!听明白了没有?”

思及此处,李世民忙让高公公研墨,奋笔疾书,一连写就两道旨意,分别送与李靖,李绩两位大将,备述了情由,命他们无论如何要活捉颉利。高公公吹干了墨迹,把纸折好,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陛下,太上皇还有一事吩咐。”

这等话,何人敢接,报信的太监知道李渊这是又喝多了,不敢搭话,装作没听到,转身出去把酒拿了过来。

“诺……”

灯影下两个影子,除李世民之外,还有一人。君臣之间有远有近,时值半夜,还能如此不避嫌陪在李世民身边的,唯有赵国公长孙无忌。当年玄武门事之前,李世民被李建成和李元吉联手,已经逼到了绝境,秦王府旧将也都离散,就连房玄龄也离开了,唯有长孙无忌一人,坚定站在李世民旁边,为他出谋划策,左右奔走。不但如此,长孙无忌还是李世民的大舅子,他的妹妹正是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俩人相识于少年,是布衣之交,所以在李世民登基之后,不管长孙无忌是何官何职,他都是朝中公认的第一人,无人敢否。

“那样多蠢!”李牧招了招手,李思文狐疑地凑了过来,李牧对他耳语了几句,李思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说完,李思文挑起了大拇指,道:“贤弟之才,愚兄拍马不能及!这等主意,也就你能想出来,你敢这么想了!”

虽然在后世,可能一项技术占百分之八十股份也有可能。但这毕竟是唐朝,合作的双方无论从财力物力人力权力等等都不在一个层次上,这种情况下,还能五五分账,着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更加难能可贵的是李思文的态度,如果李思文真的是贪图利益,完全可以现在就叫人把他抓起来,逼迫他答应,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发生。

俩人都发表了看法,李牧又看向白根生。白根生从井里打了桶水正在猛灌,见李牧看过来,嗡声道:“比我家的好。”

白巧巧哪能真个去关,横了他一眼,来到门口与李思文和王虎见礼。李思文不满地嚷嚷,道:“李牧,你也忒小气了。竟然躲在家里偷偷喝酒,哪里弄来的好酒,味道这么浓,是胡人的三勒浆么?”

李牧嘴里咬着窝头,听到白巧巧的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这个,是我发明用来酿酒的。如果能成功,用它酿出来的酒,要比你爹酿的酒更好喝,也更烈!”

“别吃这个,锅里有热着的,我去给你拿。”李牧寻声看去,竟是白巧巧。

“嗯?”

“嗯!”

“我的大人啊!”李牧每次跟李思文说话,都会觉得心累,深呼吸了一下,解释道:“马上咱们就要安排伤兵和后勤各司回返了,这样东西二坊,南北二街,是不是都空出来了?陛下又让我们接纳流民,这流民不一定就没钱啊,他们可能是逃出去的突厥贵族,也可能是见突厥人战败,归附我大唐的其他民族,我们可以从中择取有钱的一些,把他们安置在北街原来突厥贵族们的宅院里,同时挂牌出售东西二坊的房子,拍卖南街的店铺,只要我们制造出一个大家都抢着要的架势,根本不愁卖!”

王虎瞥了他一眼,道:“公子,我是一个粗人,战场杀敌,攻城略地我行,其他的事情我想帮忙也做不好,不如不掺和。”

白闹儿见这招不管用,耍起了无赖,道:“那你说怎么办嘛,我的一双儿女都在这儿,总不能让我到老了孤孤伶仃吧!根生,你不管你娘了?”白根生听了,道:“我没说不管,我跟你回马邑就是了。”

白根生也觉得没有面子,道:“爹,你总是为难人,我都看不过眼了,以前你怎么对待姐夫的,现在这番作态……哼!”白根生到底不敢说他爹的坏话,没办法了,哼了一声。

李牧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幕了,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也没有表态,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表演。孙氏倒是心有所感,她是个心软的人,见白闹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有不忍,拉了李牧一把,小声劝道:“为人父母的,哪能什么事情都对,哪能一点不偏心,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咱们不是都过来了嘛,日子得往后看啊,儿啊,就别计较了。”

“哎呀呀……”白闹儿听到这话,顿觉羞臊无比,抬手去打自己的脸,告饶道:“这些话切莫再提了,我是个老混蛋,我有眼无珠,看不出贤婿大才。亲家母大人大量,原谅一回,以后但有差遣,我白闹儿绝无二话,当牛做马也使得。”

这时,门锁开了,俩个捕快一前一后,后边那个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是窝头和干菜汤,跟工地上吃的一样。后面那个捕快把篮子往地上一放,道:“给你们的吃食,吃吧,吃饱了,好好吃了这顿,明日你们就……”话没说完,被另一人打断:“瞎说什么,什么话都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