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兄弟，你猜猜最早一个上来的，会到什么时候。”等了一个时辰都等不来人，眼看着戌时将尽，依照前头经历过这类文会的同僚所说，至少也要等到亥时三刻过了，才有可能上来人。
这已经不能算是隐隐的有些威胁了，毫不夸张地说，对比自己的腹稿，二者也不过堪堪打个平手。可是，还有接下来的一首，这可是更比之前厉害的。
这厮是要做什么？
因此虽然松鹤楼在成纪颇为出名，可是门前也不会有多少人驻足。
沈耘没法说什么。
坟头前被扫开一个小圈，深棕色的冻土上沈耘背来一捆草，足够将带来的纸钱与从自己孝服上抽出来的布条焚烧干净。
差役笑笑，连声称赞：“沈生当真是个识相的，其他地方有几个如你一般的，还想借着守孝逃脱赋税庸调，当真是狡猾至极。被打了不少板子，到底是乖顺了许多。”
沈夕通过时不时的吹捧，倒也成了张晏身边的红人，很多事情，甚至跳过户曹，向张晏汇报。时间久了，张晏在做一些私事的时候，也喜欢将这个说话顺耳的家伙带上。
吏部考功司的人在秦州进行了短暂的巡视，依常例对刘清明的诸般政绩进行了考核。
“明老大，你可要说话算数。”
“啊？”合着，自己受了半天罪，换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天气算不得晴朗。当然，一旦不晴朗，也就意味着回比前几日寒冷许多。一大早朱阿明主动提出了离开，沈耘与沈母劝阻一番，却也挡不住他的决心。
率先走进去，在里屋取了烧开的炭火放进盆里，再填上一些。看暖和了，这才端到凳子前，让二人烤手，自己则是取了茶碗倒水。
一大早沈母便白菜萝卜炒了菜，供奉在先祖灵牌前。往常很难使用的线香，今日也上了三根。沈耘知道，这是习俗，年前祭祖。
“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你的大哥，我那个可怜的爹爹，会不会因此饿死？”
本以为自己聪明了一回，哪知道因此白白送出去二十文钱，那得为自己买一盒胭脂了吧。
那玩意儿县中的书铺里，二十文就能够买到，何须花如此多的冤枉钱。
江济民尴尬地笑笑：“这不科考不顺，蹉跎半生。若是我也做了那天子门生，未尝没有接了你的班的心思。”
每次二人争辩，刘清明都会将他忘了要沈耘手迹的事情拿出来批驳。以至于好好一个养气数载的幕僚，硬是今日被逼出县衙，誓要找沈耘要一幅字来。
“你是不知道，就咱们县尊的幕僚，前天到沈耘那个混账东西家里去了。据说二人相谈甚欢，甚至还邀请那厮去县学。”
刘清明自从中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沈耘的手迹，这次江济民亲自上门，未尝没有请沈耘写几个字的意思。
难道，沈耘是犯了什么事情么？
沈母泪眼婆娑。
“你要画什么？”沈美似是高高在上，俯视着画匠，言语中颇有腔调。
沈耘原本是想争辩两句的，奈何终究还是想起沈母的嘱咐，不愿大清早的便吵吵嚷嚷，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搞不好还要将沈山气出病来。
沈美笑了笑：“别说了，这不家里有事，就得来找你。正好今日跟老大说了，我想着也莫要耽误，就先来找你了。”
“我等治下？岂不是成纪县人氏？刘清明，你要给我个交代，这等人才，就算科考不中，不是还可以举荐来做个幕僚之类。”
也是第一次吃这样的月饼。
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个侄儿近来也不知吃了什么药，愣是性子大变。
成纪县城门口，看着一个个进进出出的行人，摇摇头，按捺着心底不快，沈耘一脚踏进城门。
当一家三口来到田间的时候，心急的人家早就将那枯黄的麦田割开了许多豁口。
沈耘并未夸大其词。
朱家老妇这些年敢说人家的闲话，那也不过乡里乡亲谁都在说谁，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说了也便说了。
人走了，又故态萌生。
到底，还是有人跑出去呼唤村老。
早些年姐姐生个投胎女儿，更是让姐夫的爹娘各种奚落。直到后来生个儿子，情况才好转一些，但也并未因此就得到什么接济。
青年讪笑了一声，缓缓平复着心情，但目光中的期冀并未减少半分。
还要借牲口用石滚子在打谷场将麦子从麦秆上打下来。若是未来这几天天气好些，还能争取半月内把粮食收进自己家里。
“我欲掌柜替我治一方印鉴，不知可否？”
她家可这一个儿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这一家子还怎么活？
又有数十个铜钱散在银块周围，让小布包多了几分沉甸甸的重量。
银瓶儿没好气地瞥了周子文一眼，回到沈耘身上，却妙目涟涟。
“唔，原来是你啊。”
想着方才那个脏兮兮的家伙，拿个破碗，嘴里哼唱着莲花落，旁若无人的躺在沿街的墙根前捉虱子，她就浑身一阵哆嗦。
“想想你那个装聋作哑的大哥，这些年要不是咱们逢年过节去看一看，谁会理会他。至于你那个大嫂，更是了得，家里穷得一年吃不上一顿肉，还让这个败家子读书考科举。”
沾了泪水的糖葫芦，滋味说不出的怪异。
银瓶儿走到近前，眼中的雾气已然化作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顺着被太阳晒得有些黢黑的脸蛋儿，无声无息地往下落着。
“沈生的经义论当真力压同辈，只是，还有一篇时务策，何不一并说来。”
哪怕沈耘前边一篇文章说了两刻时间，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下边有士子上来。这些名士们便纷纷让沈耘将第二篇时务策也一并说来。
张世安笑意越发盛了。捋捋胡须，朝沈耘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