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入了成进了布庄的百姓为之眼馋,但终究都被那高昂的价格震退。

“他倒是好打算,一家人呆在城里,净想着拿人当苦力。这个地有本事就种,没本事就别总是拿你那驴脾气爹挡事。”

“掌柜的,来间客房,不要饭食,明日一早我就离开。”

真是一桩憋屈的事情。

将银瓶儿送出去玩耍,沈母走到沈耘这屋里,掏出那散碎的银子,交到沈耘手里:“孩子,到了城里,你且再扯几尺布来。”

须知往常没有农忙的时候,家中多是巳时初才会生火做饭。

让沈耘将米袋背进右侧的屋子里,正是他俗常睡觉读书的地方。

门子连连点头,在沈耘几人的面上扫了两圈,这才允诺:“全叔且放心,我都记住了,他们若来,我便立刻去找你。”

听得人家找茬,登时恼怒地等着周子文,如同世仇一般冷声应道:“自己本事不济,就不要觉得旁人不如你。我阿舅行与不行,当是那位老爷爷说了算。”

只是,终究整个秦州百姓的生计都颇为艰难。

或许是觉得年轻人脸面嫩,也不绕弯子。

听到沈耘的怂恿,狠狠冲着那颗山里红咬下去。

浑身的粗布衣服,个儿约摸四尺高下。小脑袋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子,此时匆匆走来,随着身形一晃一晃。

似是对沈耘最后的告诫,又似是对朱家妇人的呵斥。

总之说完这一句话,竟是直接走出院落,在一群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离去。

直至铁面村老离去,朱家老妇犹自哭嚎,终于将他口中的朱阿亮和老东西给叫了出来。

不比朱阿明的敦厚老实,朱阿明可是村里头有名的泼皮无赖。

所谓的性相近,习相远,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一样的爹娘,朱阿明从小就不受老夫妻宠爱,什么苦活累活都是他的,临了娶个媳妇便被赶出来。

而朱阿亮今年已经二十出头,可老两口打小宠溺惯了,多年来在村里啸聚几个浪荡子,一道偷偷抢抢。

遭人追究的时候,有老两口代为遮掩庇护。

人走了,又故态萌生。

因此朱阿亮的名声这几年可是响彻了宁西堡附近的几个村落。但凡提起此人的名字,就有人破口大骂不是东西。

只是老两口尤不自知,依旧如此放任自流。

朱阿亮昨夜与人吃了半夜的酒,到了丑时才踉踉跄跄地回来。躺在炕上按照以往的习惯,少说也要到午后才能起来。

哪知醉梦里就被自家老娘的哭嚎声给吵醒,仔细一听,居然说是被人家给欺负了。

这怎么能忍?

向来都是朱阿亮欺负别人,哪有自家人被欺负的道理。也顾不得头脑还是一阵刺痛,跳下炕来,打院墙根取了胳膊粗的长棍便冲了出来。

而朱老头因为一条腿不是太灵便,落在了后头。

眼见朱阿亮气势汹汹地拎着棍棒冲过来,围观的街坊纷纷让开,竟由得朱阿亮走进院子里来。

看了看依旧坐在地上撒泼的老娘,扶也不扶,问也不问,一声嚣张的叫喊脱口而出:“哪个龟孙子,敢欺负爷爷的老娘,活得不耐烦了。”

向黄衣老者道声歉,沈耘缓缓步出屋子。

朱阿亮见半天没人应声,也只能光棍地走到自家老娘前,粗声粗气地询问:“老娘,是哪个惹了你,看我怎么给你出气。”

见自己儿子过来,朱家老妇平生几分底气,原本还微弱的哭闹顿时又厉害起来。

“还不是沈家这一对儿没家教的,合起伙来欺负你老娘。”

听得这一句话,朱阿亮算是有了目标。

恶狠狠地看着沈桂,骂一声“恶妇”,便再无别的话,拎起来棒子照直朝沈桂砸过去。

先前还搀着沈桂的几个妇人见状纷纷大惊失色,居然慌乱中逃了出去。

沈桂愣住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小叔子,竟然一点也不顾年自己多年来供他吃穿的辛苦,听了这一句话,便要打将过来。

况且婆媳争吵是经常的事情,哪一次这混账东西管过。

棒子距离沈桂很近了。

朱阿亮心里有些得意。

家里这两个女的整天吵吵闹闹,不吵闹也是对自己整天的唠叨。平素忍气吞声也就罢了,今日居然还扰了自己的清梦。

若不借机收拾一番,往后岂不越发上头了。

一个二愣子泼皮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任黄衣村老此时走出了门,已经将“住手”二字说出了口。可棒子依旧未曾被收住,还是照直了往沈桂身上落。

三尺,二尺,一尺……

不少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热闹看归看,可这等棍棒相加,到底还是血腥了些。

只是,为什么耳边听到的惨叫,却是来自朱阿亮的?

睁开眼睛,他们立刻得到了答案。

朱阿亮手中的棒子已经砸在了沈桂面前的地上,早就被夯实的地面硬是砸出一个寸许深的窝子。砸起的土屑散落在窝子周围,就像是溅起的水花一样。

沈桂依旧愣愣地站在原地。

而手持棍棒的朱阿亮,此时早已放开了棒子,左手抱着右臂不停哀嚎。

而他的不远处,沈耘手中亦是一根小儿手臂粗的棍子,此时正斜指着朱阿亮,声音凌厉地说:“来,再打一个我看看。”

“姓沈的,不要欺人太甚。”

朱阿亮叫骂一声,就要冲过来朝沈耘动手,奈何刚刚有了动作,便被沈耘一棍子点在膝盖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居然就这般扑在地上,高声嚎叫起来。

本来,同村的邻舍受了外人的欺负,村里人是该一道帮忙找回面子的。

奈何朱阿亮这些年可是没少祸害过街坊四邻。这家的鸡那家的狗,连番失窃都被人看到了朱阿亮的行踪。只是朱家老两口以为遮掩,也不好说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