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佘薇稳住身形,呆在暗中还是没有现身。这藏污纳垢的书坊里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她还须多看看,然后再做下一步动作。

但佘薇对那少年的描述,实在是太过清晰实际,容不得作假。

王川忍不住鄙视。这个老头只当个行医卖药的真是可惜了,“这我可建议不来。不过这木板底下垫尿布的法子,可是独出我一门,你用我的法子,怎么也得给我个使用费。”

自己竟然写完了,真是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要比当代文字,更偏向口语话一些,并且加入大量当代小说所不具备的大量心理描写——尤其是动作情节的时候。

“请佘女侠叫一下店中小厮,让他送笔墨纸砚来。”

“不能上当!坚决不能上当!”

还没够王川一愣神,佘薇就蓦然而动。一字门人精通腿功,辗转腾挪迅捷非凡,佘薇从椅子上面起身,蹬腿射出,眨眼功夫已落到客房门边,脚下一挑,地上那书书页自扇,如同展翅而飞,哗啦啦飞入她手中。

敲门声突然响起。

王川发现这小厮虽然不识字,但却是个有品味的。书坊里淘来的书都分外对王川口味。要知道自打先帝伊始,经过一系列改革,坊间通俗文化大兴,各类小说杂记层出不穷,优劣不一,要从其中挑选出优质有趣的书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川端坐桌前,拱手还礼,说道,“不过在下腿上有伤,不便起身,坐在这里以迎知县,失礼之处,还请知县大人多多海涵了。”

这顿早餐颇为丰盛,县衙知县也过来了,对六扇门捕快们热情相待。

王川忙喊冤道:“龙捕头冤枉,属下虽好清闲,但助龙捕头成全好事之心,却也是一片赤诚,日月可鉴。属下言说留在成固县,却有一点点私心,但更多的,却是为了龙捕头大计。龙捕头慧眼如炬,当可看得出来。龙捕头你仔细想,我若伤重伤致残,却还要随龙捕头去天柱县执行公务,龙捕头不顾我伤,还带个累赘,像话吗?佘薇不是傻子,看到这种情况,还如何相信咱们放出的消息?”

赏金?!

“原来如此。”

冰凉的刀锋穿过胸膛,心口透心凉。

被本朝圣皇贴了个“狗屁不通”的标签,泾河伊氏差点一蹶不振。幸好那伊氏家主机智过人,懂得低调发展、悄悄发财的道理,面临这种状况,赶紧剪除旁支末叶,不再以算命示人。从此算命世家越变越小,但终得延续,成了如今的风水世家,还有句口号流传在外:只看风水不算命,谁要算命跟谁急。

这样一个门派,龙捕头身为六扇门总部的捕头,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评价?

不过这样才符合常理。

众捕快在乘凉山山脚下停下来,脱掉已被雨水打得湿重无比的蓑衣斗笠来清理。连续冒雨走了两天,只在休息时寻地方避雨,众人都已疲乏,龙捕头干脆下令在此修整,众人长出口气,几乎全都累瘫。

小桃花折柳赠王川,其实是无声而委婉地放出信号:桃花诗人韩同现在对她来说,和六扇门捕快王川是一样,都不过是她欣赏的人而已,没有区别。她给可以给韩同送别,也可以给王川送别,甚至给再场的其他人送别,就算折柳相送,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话直白粗浅,极为主观,很有杨总捕风格。若是其他时候,想必早被惯会咬文嚼字的文人们怼得找不着门了。但如今却因王川一事,众读书人没一个接杨总捕的话。

噫,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欠呢?

“碧河坊小桃花!”

杨总捕听完王川非常由衷似的话,点点头,道:“此事当也好说,梁捕头既然已经应下了代王川当值一世,那干脆这些案子,也替王川分担了吧。如此一来,你小子当可放心跟随龙捕头办差了吧?”

“啧啧啧,真不愧是老王。里面是哪里过来的,花街?柳巷?花钱没?”

“嗯。”

要错就错在,自己偷懒没有偷彻底。如果自己那一晚干脆偷懒到底,即使门中大队人马押着从倚翠楼里带来的一票嫌犯,也不去管他,那自己顶多是第二天被训上一顿,哪还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杨总捕瞥了王川一眼,问,“我只听说在青龙河两岸,那些个会念些酸诗文人书生才受欢迎,咱们六扇门人,那些妓子们不躲着走就可以了,还能受她们欢迎?”

陈田急得连唱礼都唱跑调了,杨总捕这连环脚他也看到了,哪还有胆往脚上撞?急得叫道:“贫道没私藏!贫道没偷!无量天尊!”

“总捕叔叔不要!”

“刷!”

陈田把包袱放在厕所墙头上打开,直接当场配药,边回答道:“施主放心,贫道白云观修行,可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给施主验一下身而已。”

王川呵斥道,又忍不住问,“仙药是什么鬼?”这道人也是大言不惭,逍遥散这种毒品,也好意思称仙药?

王川亮出捕快牌子,那打更人才忙躬身道:“原来是捕快大人,小人冲撞了大人,万望勿怪。”

“问你一句,你答十句,废话怎么恁多?还什么秉烛夜谈,就你这种粗鄙商人,也懂秉烛夜谈?不怕被人笑话!”

听说上个月杨总捕跟人在花街某楼里吃酒赏诗,被礼部一号儒官笑话说粗俗莽汉附庸风雅,王川一直以为都是坊间谣传,如今看来,那传言却是确有其事啊。单论嘴炮,谁能说得过儒家门生?杨总捕怕是在那青楼花场上丢了颜面,如今急着想法子找场子,反驳那礼部儒官对自己的讽刺呢。什么物质奖励,自己纯粹想太多了。

杨总捕翻个白眼,没好气道:“我让他们退下,多会儿让你退下了?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六扇门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奇葩?梁捕头怎么瞎了眼挑了你这么个好人?”

“这就是逍遥散?”

“对对对,他穿着衣服呢,哪是你兄长?”

能徒手耍鱼雷的主,这群人怎么能打得过?

这个同僚也是京中外勤一组的。此次两组同僚,也被王川细分了任务。在京一组毕竟较为年轻,于大案要犯抓人一道,还是经验不足,干脆在富商宅子外四面撒开,专于蹲守,发现情况不对,可互相告知,联络龙捕头一组。若宅子里有人出来,龙捕头手下同僚则可出击抓人,看出来人数派出人手。这样蹲守者,先出者,候补者各有职责,抓捕方案更稳妥些。

“属下在!”

可以可以!佩服佩服!

早上唱了一首歌,王川忽然来了瘾。躺在床上,双手一叠枕在头下,两腿一曲,翘个二郎腿,引吭高歌:

“相、相、相、相公唱的……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