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有人争吵,这里隔音效果不是太差,但若人仔细去听,也能听个差不多。房中争吵的,正是瓶姐儿和梁捕头——

瓶姐儿忙道:“梁捕头哪里话,姐儿哪敢跟你生气?”她说时还不肯放开王川,那温软柔荑上下其手,把王川摸得个不上不下,轻笑道,“只是王捕快这等人才,姐儿我着实羡慕吶。梁捕头你不知道,王捕快往日里在青龙河两岸巡查,可是最受姐儿们欢迎的人物。不知道多少姐儿想为王捕快宽衣解带不得其门呢,我如今有这机会,还不好好把握?”

王川点点头,说:“是。嫂子。”

王川惦记正堂里那黑压压的一群人,心想当真水磨豆腐似盘问下去,怕是问到明天中午也收不了工。梁捕头打马虎,他也没吱声,任由这场问供草草结束,叫余春发签字捺印,把余春发带走换人。

王川转身开门,两步跑出了刑房。

那女人腰柔眼媚,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仿佛会勾人似的。除了年龄有些偏大,全对了王川胃口。

“没事。”

王川揉了几下,就把手放下,道,“不过你这样我遭不住啊。咱们还是先缓缓,把你花街技艺演来,培养一下气氛。然后再说其他。”

小莲儿心怀愧疚,终是妥协,点头道:“琴瑟萧笙,不知道王捕快喜爱哪项技艺?”

王川听着这四个字,怎么听怎么不是个味儿。王川努力使自己忽略这些乐器的引申含义,道:“你演奏你最擅长的吧。”

小莲儿轻轻应了声“好”,让王川稍等,取了乐器来,在红帐之后坐下,奏起乐声。

丝竹之声悠然入耳,独属于古代乐器的幽静悦耳让王川不觉间陷入迷糊。一个听多了欧巴肛弄死大和套马杆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的现代人哪能习惯这种独奏?不一会儿,王川就往桌子上一趴,美美睡了过去。

这一觉里的梦是场大片,青龙河两岸上见过的没见过的姐儿们多得数不清,酥胸如涛藕臂如林,十八般乐器一人拿着一件,一个个高喝着“王捕快哪里逃”,朝王川杀来。

王川仓皇而逃,跑了不知道多久,忽然看见小莲儿娇小的身躯从天而降,胸前顶着两架钢琴,狠狠砸在自己身上。

“当!!!!”

伴随着琴键敲响的声音,王川被砸得一下子醒来,出了一头冷汗。

窗外天已大亮,把屋内照得明晃晃的。王川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外侧小莲儿侧身而卧,睡得安稳。

王川连忙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和小莲儿都衣衫完整,床上也干干净净。

小莲儿察觉到动静,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坐起身,道:“王捕快早安。”

小姑娘迷迷糊糊间,语气里还有不满,那对眸子幽幽盯着王川,跟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似的。

“早安。”

王川偏开目光,没有和小莲儿对视。王川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听音乐能睡着”的属性,自己堂堂享誉青龙河两岸的人气最佳青年捕快,一向风度翩翩,以后却要顶着个“听不了音乐玩不来艺术的莽汉”名头,想想都让人难过。

王川哀声叹气,问小莲儿:“什么时候了?”

小莲儿当先下了床去,道:“这会儿该是已过巳时了。梁捕头卯时来敲过门,奴家见王捕快睡得正香,就和梁捕头说了一声。梁捕头没有进来,只让奴家转告王捕快,请王捕快不要贪欢,今日是您当值呢。”

“巳时?!大意了!”

这个点早已日上三竿,过了换班的时候。王川一个激灵,跳下床来。没想到自己听曲入眠,竟然睡过了头。

“抱歉,我得走了。”

王川顾不上许多,冲出门去。

小莲儿连忙跟出来,提醒道:“记得走后门!”

王川一个踉跄,差点没闪下台阶去。

倚翠楼里正有人忙活,听见小莲儿的声音,齐刷刷看了过去。小莲儿顿时羞了个大红脸,慌慌张张退回房中,“砰”地把门关上。

王川跑到倚翠楼后门,那门已经锁上。看门小厮激灵,瞧见王川,就过来把锁子打开,但始终没给王川一个好脸色。王川依然道了声谢,撒丫子往六扇门跑去。

到了门中,正堂里已聚了一堆人争吵,热热闹闹如同菜市场。王川穿过人群进去,却看到梁捕头坐在偏堂。

“梁捕头。”

王川进了偏堂,忐忑地打声招呼。

梁捕头昨夜也不知道吹拉弹唱经历了多少,这会儿没精打采的,眼皮子都在打架。看到王川进来,梁捕头由衷感慨:“到底是年轻人啊,一夜捣鼓还精神这么好。”

王川看看左右,提醒道:“梁捕头,注意场合。”

梁捕头反应过来,赶紧闭嘴。他起身道:“今日是你当值。你来的迟了,我替你看了一会儿,暂时还没什么人上门。外面的是昨日的事,两口子生气,带家属上了全武行,自有昨日的同僚收拾。你从我这里接班就是。”

说罢了话,梁捕头便出了偏堂去。

王川眼瞧梁捕头背影,一时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

老捕头一心想把自己拉上贼船,各种手段都用上了,最后还要亲自给自己展示一下善意,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花间趟过,纯洁依旧,简直堪比柳下惠。

真是厉害厉害!

王川回想自己昨晚的定力,都忍不住佩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