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焚琴又狂笑起来,他此刻并非笑武英韶,只是笑自己,笑自己修炼几十年,竟然被一个没半点修为的黄毛丫头捉弄到如此凄惨地步。仔细想来,二十年前不也是这样么?香尘涴惨死了,却要焚琴煮鹤师兄弟为她陪葬,他这一辈子,都是被“凡女”给坑的。

现在苕华已经恢复了许多灵力,被她刺一剑可不是玩的。焚琴不愿得说道:“连环劫第五重我也破不得,你待如何?”

焚琴摆出如此道理,犹如将路芬芳推入万丈冰崖之中。路芬芳现在修炼的路子,与香尘涴当年如出一辙。香尘涴虽然成功引气入体,但修炼三十年才不过练气二层的微末成绩,失了丹炉辅助之后,容颜残损身体枯败,那点子修为也都散尽了,真真是得不偿失,人间惨剧!

“那凤麟洲的宝贝呢?都被五派搬空了吗?”路芬芳问道。

路芬芳点点头。她胸口翻起呕吐之感,整个灵力环流都倒流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胸内仿佛蠕动着一个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獠牙的小怪物,三口两口撕烂了她的肉皮爬出来,咆哮着吸纳灵力环流中的灵气。仿佛大江大河、烈火流沙都朝她胸口猛灌进来,暴涨的感觉瞬间顶到她的头顶、手指尖、脚趾尖……她整个人都要炸掉了!

经过第一轮,路芬芳和夏苕华大概明白了这一机关的设置。广寒洞内共有三十六根石芝,对应顶棚上三十六个图案,也就是三十六个瑶族文字。闯关者跳动的灵芝对应的瑶文若能连成一句话,该石芝便会下陷。于此同时,顶棚钟乳石便会倒刺下来,重重拍落在石芝上。如果踩在石芝上的人没能及时跳在可以下降的石芝上,便会被落下的钟乳石拍成肉酱。

“呵!”煮鹤眯眼冷笑道,“若你能做到,本座绝不阻拦。”

“澄凌似乎并不在这里。”苕华查探了一圈,严肃道,“我感觉不到澄凌灵力流动,她应该已不在这个洞室。”

路芬芳怒喝一声,半截浸透了毒水的青钢刺已然洞穿澄凌腰腹。这一刺并无什么高深招数,只是快而已;要说快也并不快,只是澄凌不肯放开莱霞剑,与路芬芳距离太近,才被她占到了便宜。

“当然要抢!”

“这是……”

把狗葬在了石柱里?看这狗的眼神,对他如此奢华的墓室并不满意。武英韶道:“我看这个洞室不简单,如何才能通过?”

焚琴说毕挽了个剑花,又对路芬芳道:“小女娃,你从何处偷学到我师父独创的出幽入冥步?方才出字诀你使得不错,敢再露几招入字诀给我瞧瞧么?”

“不会什么?拳法和轻身,不是都已经会了吗?”

路芬芳话音刚落,便模模糊糊听得“嘤嘤”女子哭声。武英韶轻笑道:“这鬼物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武英韶道:“洞室四处都严丝合缝,看来只有试试这里了。你来给我照着亮,我先下去。”

路芬芳现在受了伤不能爬绳,也只能靠武英韶背着,爬到洞顶上再谋出路。她只得依了,刚爬到武英韶背上,岩溶怪们便开始醒过神来,又向两个人围了过来。

“多厉害的大妖,若是咱们与它狭路相逢,能取胜吗?”苕华问道。

“好了别解了,咱们快走吧。”

两个人说到这里,躲在窗下的路芬芳身子都已僵了。她心里觉得好难过,如同掉下万丈冰渊,呼吸一下胸口都疼痛得如同要冻裂了。

路芬芳怔住。怪不得武英韶一直对她多加亲近,原来因为他母亲与她一样,是灵根残损的凡女!

“啊?”

路芬芳东想西想,看到昔日周重璧爱坐的那块大石,便手脚并做得想要将爬上去。不料背后一个声音冷冷响道:“你在干什么?”

苕华说得句句入入理,路芬芳却还是犹豫着。伯服嗤笑道:“你也在担心吧?万一他们把你扔在青岩镇不告而别,你也只能干瞪眼了。”

路芬芳最不爱听这样的话了。温婉也就罢了,她起早贪黑做了五年长工的身板明明就很结实,哪里清瘦娇弱了?同样都是女孩,为何苕华澄凌她们能舞刀弄枪,她路芬芳就不能?

路芬芳摇摇头:“没有。我和澄凌师姐在九重葛花丛旁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别人听见。”

“妥妥妥,怎么不妥!你一直揣着都没事,不用急着还给我。”武英韶接了令牌,一路上与路芬芳讲了许多笑话,就怕她被关禁闭偷偷掉眼泪。直送到戒律院禁闭房门口,他再三安慰再三道别,才依依不舍得走了。

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自己一整夜。可她若不作盗书之举,何以与周重璧交易,何以取南海蝴蝶救不周的性命,何以完成魑魅的遗愿?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也只能——

武英韶点头道:“好,蛾眉剑诀适合女子修炼,你们两个练气七层便掌握了全部招式,可见悟性不错。且将蛾眉剑对招拆招来我看。”

路芬芳叫住周重璧,反应之快已经超出她自己的想象:“你要什么经书?”

“我看?我看你练得——”

路芬芳被他掐得舌头都快吐出来了,哪里还能回答。周重璧松开了手,路芬芳靠着树干慢慢滑下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周重璧漠然道:“我默许你可以来祭拜猫妖,没准你可以进我的山洞。”

“很好,肘部下沉,就像挂个酒盅一般。两肩下沉,不要耸肩!”

路芬芳知道她存心来找茬的,因此笑道:“各位师姐早,我赶着去雨君殿香库,迟到了怕师兄怪罪,少陪了。”

“诶,你这就想走了?再陪我们玩会儿吧!”一个胖乎乎的女弟子忽然拦住芬芳去路,捏了她的手腕。这女子力气甚大,芬芳又没有真气无法抵御,顿时痛得如要肉陷骨裂一般。

“喂,当初你吸了我的灵根害我不能修仙,我不计前嫌要保护你,你却只想着抛弃我,这是什么道理?你这德行还敢说自己是舜帝神物?”

路芬芳明白夏英乔是要她先介绍一下自己,便朗声说道:“回威武长老,小女子姓路名芬芳,祖籍黔州,因幼时父母双亡,九岁便随着舅舅来了皖州讨生活。十岁时舅舅又病故,我便先是在休阳县宝香斋做杂役,后又做女工学了三年的制香手艺。我也曾给城中万寿观做了不少和合香,对道门所用香料略知一二。”

路芬芳万没想到苕华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她是不想离开齐云山的,她处处谦恭谨慎温柔和顺,正是为了得到夏苕华的喜欢,得以继续留在太素宫……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站了起来,也是冷冷看着周重璧道:“好了,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承认那天在齐云山道上,我不该缠着你的。你当时若一刀结果我的性命,稳稳可以摆脱那帮修士的追捕。你……你却停下来给我药,为我搭脉,其实你、你是好人……我反而用剪刀扎你……是我、是我对不住你……”

“正是了。若不是路姑娘冒险在周重璧伤口上扎了一刀,咱们还逮不着他呢。路姑娘有勇有谋又有侠义心肠,若能和咱们一起修行,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男子充耳不闻继续向前飞奔。路芬芳心中怒道:你若是山匪便会给我一刀,若是好人便该出手相助,哪有看都不看就跑的道理?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灵诀竟然失效了!他慌忙尝试再次运气,丹田却又麻又痛,似乎是中毒之兆!

“小姑娘,吓傻了?”怪猫抬起爪子掩口笑道,“你也想开些吧。同样是天灵根,若生在尽在咫尺的道门圣地齐云山,定会被太素宫那帮老道争着收为徒弟,白日飞升指日可待;但是生在这凡人农家,却只能沦为仙丹的肥料。你,就认命吧!”

路芬芳细看那计时光柱,按她原先的估计,这关总时间大概是两刻钟那么长。可是两个人说话的工夫,光柱竟然降下去好长一截,这光柱竟然不是匀速下降的,采集明珠的两人要更抓紧时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