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江西三使司官员的褒奖,李云天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把功劳推到了九江府知府杨德民和同知韩安玉的身上,说是湖口县县衙这次能剿灭王三一伙水匪都是两人教诲的结果。

“岳父、张公,赵巡检要带兵进剿匪巢,还望两位派些人手前去照应巡检司关押着那些水匪,以防不测。”等魏坤走后,李云天不动声色地瞅了一眼张有财,开口向他和陈伯昭说道。

魏坤本以为能请动九江卫的人至少也是同知级别的官员,没想到竟然会是李云天,心中顿时倍感意外,同时也慌了起来,高声向水匪们喊道。

那名军士立刻起身,飞奔着消失在了远处的夜色中。

“大人,小的愿意留下来担保,若有半句虚言任凭大人发落。”老九听闻有两百两银子可拿,顿时信誓旦旦地保证。

“奴婢不敢。”两名丫环是陈凝凝的贴身丫环,自幼跟着陈凝凝长大,自然不会背叛她,忍着笑说道。

不仅如此,牛尾巴的方向很重要,如果牛尾巴歪向左边,那么表明平安无事,如果牛尾巴歪向右边,那么就表示出事了。

在她看来李云天此举有报复之嫌,难道是在恼怒写状子之人给他找了麻烦?

“何人在此鸣冤?”随后,李云天瞅了一眼那些披麻戴孝的人,不动声色地问道。

可惜,他手里最后一点儿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李云天无情地摧毁,这使得他不由得陷入了绝望中。

“内应?”李云天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转身面无表情地望着二狗,“你说的可是实话,如果让本官知道你说的是假的,本官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随后他松开了拳头,目光逐渐缓和了下来,转身面无表情地走了,现在留着王三还有用,就让他再苟活几天。

为了维持现场的秩序,李云天让三班衙役带械上街巡逻,遇到那些偷摸狗、寻衅滋事的人一律拿下锁进大牢。

晚上,陈伯昭在家设宴款待李云天和韩安玉,此时他已经知道李云天是杨士奇的人,心中万分惊喜,这可是一条通天的路子呀,以后李云天的仕途无可限量。

韩安玉非常乐意做这件事情,李云天既然请他当媒人,那就表示没有因为白水镇水匪的事情嫉恨他,他何乐而不为。

“我告诉你,你别打伙房的主意,如果军士们吃不好的话县尊大人可饶不了我。”赵华的声音随后传了出来。

“大人,小女子在船中略备酒菜。”陈凝凝见李云天答应了下来,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杨大人,何事发笑?”这时,另外一名坐在不远处书桌前翻阅走奏折的圆脸老者抬起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说起来,巡检司也是一个苦哈哈的清水衙门,虽系兵防,属于兵部编制,但是却归地方府县管辖,所有的花费开销也由地方府县解决。

“大老爷,我们当家的虽然罪无可恕,但是情有可原。”马翠兰闻言抬头看向李云天,盯着他高声说道,“大老爷,你可知道巡检司军士一个月的饷钱有多少?又可知一旦战死后有多少抚恤?”

陈伯昭也是一脸的无奈,这本应该是一件十分默契的事情,结果却搞成了这个样子。

张有财闻言嘴角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早就料到陈伯昭会答应,因为如果在这件事情上帮了李云天的话,李云天以后肯定会报答两人。

很快,双方在码头入口处相遇,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隔着一百多米远远地对峙着,现场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结交李云天,那么以后陈家在官场上也算有了一个靠山。

“能被皇上点为进士,岂是泛泛之辈。”陈伯昭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大人明鉴,刘波乃卑鄙狡诈之徒,妄想以家里的死人栽赃小人讹上一笔钱财,小人虽然家有薄财,但也不能助长此丑恶风气,故而回绝了他,于是他就四处造谣诬陷小人。”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如此凶徒作恶!”李云天闻言伸手重重地一拍桌面,显得气愤填膺,沉声向刘波说道,“你且起来,本老爷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老爷,你说的可是于大人?”绿萼闻言立刻想到了一个人,试探性地问道,今年会试的时候她陪着李云天在京城,故而知道会试的会元是谁。

出乎她的意料,李云天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静静地搂着她,房间里陷入了沉寂。

主簿赵朗也是举人,中等身材,颚下留有一缕美髯,相貌堂堂,对李云天恭敬有加,眼神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看得出来是一个精明圆滑的人。

“大人有菩萨庇佑,属下相信大人一定能逢凶化吉。”张有德闻言眼眶顿时湿润了,仔细看的话有点点泪花在里面闪动。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绿萼当成了家人,或许绿萼本来就是他的家人,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想起来罢了,既然有人想要致他的家人于死地,那么当然就要做好承受他熊熊怒火的准备。

“不必了,救人要紧。”伴随着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李云天感觉一个人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好像在诊脉。

不过,李云天自从来到湖口县后明令禁止阻挠百姓告状,这使得门口的衙役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冯老大在那里击鼓。

鼓声立刻吸引了街上的百姓,纷纷围聚上来看热闹,指着冯老大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因为冯田的案子不少人都认识冯老大,以为他来县衙还是想为冯田伸冤。

听到鼓声,正在县衙公房里喝茶的县丞王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放下茶杯往公堂走去。

李云天来到湖口县后很少升堂问案,案子都由王宇审理定夺,除非遇到那些重要案件王宇再向他汇报,因此落得一个清净悠闲。

“堂下所跪何人,何事击鼓?”等冯老大被一名衙役带上公堂后,王宇立刻认出了他,当年冯田一案的时候王宇刚来湖口县上任,故而经历了此案,对冯老大记忆犹新,于是一拍惊堂木,不动声色地问道。

“启禀大人,草民冯老大,前来检举揭发一个与水匪暗自勾结的人。”冯老大连忙跪在地上,高声回答。

“冯老大,本官问你,你可有确凿证据?”王宇双目闪过惊讶的神色,他还以为冯老大是来为冯田鸣冤,不成想竟然是检举。

“有,草民有确凿的证据,草民的侄子冯田曾经亲口对草民讲过,草民怀疑他现在已经被那个人害死。”冯老大郑重其事地望着王宇。

“此人是谁?”王宇闻言不由得沉声问道。

“德安县粮商齐德贵!”冯老大高声答道。

此言一出,在公堂外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中立刻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知道齐德贵,那可是德安县最大的粮商,在德安县乃至九江府商界都非常有名。

“齐德贵?”王宇怔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沉,用力一拍惊堂木,神情严肃地望着冯老大,“冯老大,你可知诬告是要受到严惩的。”

“大人,草民并没有诬告,草民的侄子冯田上个月悄悄回了一趟家,告诉草民齐德贵与水匪有染,并且想要杀他灭口。”冯老大面无惧色,神情严肃地望着王宇说道,“本来前两天冯田要给草民报平安的,可是一直没有消息,草民肯定他已经被齐德贵杀害,故而前来报案。”

“你可有证据?”王宇觉得事情变得非常棘手,面无表情地问道。

“草民虽然没有齐德贵杀害冯田的证据,但是却有他与水匪勾结的罪证。”冯老大宏声回答,随后给王宇磕了一个头,“请大人给草民作主。”

“冯老大,你可要想好了,此事不仅事关水匪,而且涉及两县,一旦被查实诬告,后果不堪设想。”王宇见冯老大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于是皱着眉头提醒着他,到时候即使李云天想轻饶他,那么德安县知县郑文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更何况受到羞辱的齐家更是会想办法置他于死地。

“大人,草民句句属实,请大人给草民作主!”冯老大以头触地,高声说道,显得心意已决。

“兹事体大,本官要禀告县尊大人,请县尊大人定夺。”王宇见状知道冯老大的这个状是告定了,沉吟了一下后向他说道,“你先在县衙住下,明早县尊大人会开堂审理此案。”

说着,王宇起身离开了,他并没有问冯老大手里关于齐德贵的罪证,所谓明哲保身,齐德贵的齐家在德安县就像湖口县的张家和陈家一样,岂是好招惹的,故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况且此事涉及湖口县和德安县,也不是他一个县丞所能掺合得起的,需要李云天这个县尊大人出面。

由于李云天和绿萼今天一早就出城踏青游玩,故而他只能把升堂的时间推到了明天,让李云天去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